段枫闭起眼睛。

……

老头抱着那个小孩子，前面几米开外就是自家门了，丁点亮光从门里泄出来。

开了门，小孩子蹬腿摇胳膊的蹭下地，欢天喜地的往屋里跑，在明亮的大堂里转了一圈又冲出来，呜啦跳到老头身上，大声笑叫：“爷爷，这是你家么？好亮啊！”

“是啊。”老头把小孩子扒拉下地，然后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取出鸡蛋和面条，笑道：“要等一下，爷爷去煮鸡蛋面条给你吃。”

小孩子跟着进简陋的厨房，在旁边眼巴巴看着。

老头回头见了不觉好笑，拍拍他一直拽着的小包，问：“这里面是什么？”

“是……呀，等一下给爷爷看。”小孩子神秘兮兮的像藏了宝贝似的。

“好吧，等一下再看。”老头蹲在他跟前，小孩子笑的眉眼弯弯，脸颊两边呈现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笑意盈然。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孩子歪头疑惑，问：“爷爷叫什么名字？”

“叫爷爷。你呢？”

“叫……小家伙，娃娃，小孩……”小孩子显然有些沮丧了，一直快乐的眼神暗淡了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黑漆漆的眼珠，忽然像是破晓的天际，漆黑的眼眸里面闪过一丝光亮，小孩子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凤儿，以前妈妈说我是‘凤凰儿’。”

“哦。”老头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儿，顺着眉毛一路往下细细抚摩，摸到他的后脑时，眼睛一亮：“嗯，根骨不错。”

小孩子虽然看着非常瘦，营养不良的样子，那张小脸儿只有巴掌大，五官极细致。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淡淡的小嘴唇，很让人怜爱的模样。

老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带这陌生的小孩子回家，也许是因为那声单纯依赖的“爷爷”撞进他心里一直以来就存在的寂寞地方，那样沉寂荒芜的寂寞在今天特别让他难受。

“娃娃，你几岁了啊？”

小孩子伸出五个手指头，又加了一个，再加了一个。

老头好笑的点点头：“哦，五岁了啊，你妈妈呢？怎么……”

话没说完，便见豆大的眼珠从小孩子眼睛里滑落，顺带着呜呜大哭出声来，把老头吓了一大跳。

又是拍肩又是抚背，总算是七手八脚的安抚了小孩子。

“他们……呃……他们说……妈妈不要我了……我一个人……”小孩子哭岔了气，边打嗝边哽咽着说，泪水抹得满脸都是。

可怜的小家伙。老头把小孩子抱起来轻摇，边柔声安慰边把面条下锅。

煮了一会儿，再把打好的鸡蛋放进去，这时候小孩子已经不哭了，抹了抹眼睛，望着锅里吞口水。

老头把小孩子抱进大屋，放置板凳上，再回厨房把锅端了出来。

盛了小半碗给小孩子，见他捧着碗既想吃又怕烫的可爱表情，老头暗暗好笑。

用筷子卷了几根面条，吹两下，喂给小孩子吃。于是小孩子自己也依葫芦画瓢，抓起筷子，使劲儿卷，试了几次不但没卷着，反而有些面条滑回了碗里，有些滑到桌上。

“啪”，小孩子生气了，把筷子丢到桌上，鼓着小脸嘟起小嘴，别扭的斜眼望着老头的筷子。

老头忍不住笑，挪过凳子到他面前，伸手卷起小孩子的面条。

见小家伙又眼巴巴望着自己，便坏心眼的装作要把面条送进自己嘴里……如是几次，愣是把小孩子逗得哇哇叫、泪汪汪。

“呜……哥哥坏！”小孩子瘪嘴，然后抓起桌上的筷子自己卷，不知是因为不会拿筷子的原故还是怎么，就是弄不起滑溜溜的面条来。

面条再一次滑进了碗里，于是，小心儿一酸，眼泪迅速涌起，眼看着就要“啪嗒”掉下来。

老头想笑又不能笑，怕他真哭了。

“……要吃。”小孩子可怜兮兮的说。

“好好，娃娃乖哦，不哭了，吃面，吃鸡蛋。”

老头也不再逗他，亲自动手喂了他大半碗，小孩子打了个饱嗝，然后拍着小肚皮说：“饱了。”把剩下的一个鸡蛋推倒老头面前，指着鸡蛋再指指老头，说：“爷爷吃。”

“呵……”老头笑了，自己快速的吃了一碗面条，然后就看到小孩子把他的小包打开，献宝般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裹，又拆开了好几层，在几块布的中间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