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陌垂下头,心里一阵最深切的感动。片刻,抬起头来,道:“你是一个干净的人,我实在不想你参与到这些血腥的事情中间。”
“你呢,你难道不干净?”
山风吹过冬陌的脸,也带走他脸上的一抹笑容,“我啊,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在血雨腥风中过一辈子的,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这不是命运对他的选择,而是,他自己安排了自己的命运。
回到城里,冬陌趁着夜色,去了一趟漕帮,见了陈匀一面,打听了一下李宪宗最近的动向,回来之后,便与塞波密谈了一次,让他去街上喝酒赌钱,此后每天都在街上浪荡到深夜。这样过了几天,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恰好隔壁的公子来访,要借用冬陌的后花园,与他们和胡姬一起喝酒赏月。
“你来错了时候,”冬陌望着他笑道,“今晚的月色,不仅适合赏月,也适合杀人。”
“哦?那我更没有来错,我不仅喜欢赏月,也喜欢观看杀人。”公子也微笑起来。“不过,不过所有的杀人我都喜欢看,我只喜欢看痛快的杀人。”
“什么叫痛快的杀人?”
“这应该问你自己,我只是一个看客。”
“好吧,”冬陌点点头,“我尽量。”
三人围着花园里的石桌坐下,公子举起自己带来的一壶酒,为三人斟上。冬陌还没来及喝上一口,便听院墙外面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无数人影在花墙外攒动,不一会便将宅邸围得严严实实。
“等我回来再喝吧。”冬陌站起身来,神色十分镇定。
公子笑道:“万一你没机会喝了呢?”
“有好酒在这,我不会回不来。”说完对着胡姬点了点头,“放心吧,你留下陪公子喝酒便好。”
胡姬站起来道:“我也去。”
“暂时用不上你,听话。”冬陌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转身走出花园的拱门。
宽敞的前院,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占领,靠近前厅台阶的位置,摆着三把椅子,左右分别坐着陈匀和李宪宗,中间坐着一个身份肥硕的大汉,他坐在那里,甚至比一旁站着的人还要高大。
“小子,我很佩服你,居然跟小妞单独住在这里,你兄弟和门人都不在,我看你今晚能不能活着出去!”李宪宗摸了摸腰包,“你要的东西,就在我身上,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拿回去?”言毕,手一挥,指挥手下开始进攻,想要通过人海战术直接灭掉冬陌,今晚他出动了所有精锐,每个人都有一定的武技基础,就算打不死冬陌,累也要给他累死,加上自己兄弟二人……冬陌必死无疑。为了铲除冬陌的势力,李宪宗宁愿损失一部分手下。
冬陌站着没动,围墙上那些打算放箭的人便惨叫声四起,有人坠落墙下。李宪宗吃惊地站起来,四下里张望,发现自己的人竟然被漕帮的人袭击了,愣了愣,顿时明白了什么,转头望去,椅子上空空如也,陈匀已经走到了冬陌身后。
“好啊!你个背信弃义之徒!”
“还不够呢。”冬陌吹了一声口哨,一个人跃上围墙,正是塞波,冲着李宪宗遥遥拱了拱手。“报告宗主,你的人已经被漕帮和我们的人围攻,正在街上激战,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李宪宗这才知道,塞波连日在街上买醉赌博,都是障眼法,东家的门人,也一直蠢蠢欲动,就等自己前来入瓮……自己只道冬陌是个骄傲自负的莽夫,没想到上当的是自己。自己李家弟子虽多,但面对漕帮和东家两帮人联合攻击,也是没有任何优势,看来,只有快速杀掉冬陌这个贼头,才能有一线生机。
街道上,三家门人还在激战,所有城中居民都躲在家中,街上所有店铺关门。三家人你追我赶,战场被无限拉长,整条街上充满了打斗声和喊叫声,不时有人倒下,血顺着石板流到两边的房屋里去,引起屋主的惊叫,在他们印象中,冲云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发生过如此惨烈的战斗了。
“不要被他们的言辞恐吓,擒贼擒王,只要杀了冬陌,东家人自会溃散!”
随着李宪宗一声令下,他身前六大高手一拥而上,扑向冬陌。李宪宗本人对上塞波,那个坐在凳子上的人,一直静静地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围攻冬陌的六个人,都是灵感上境的武师,又长期一起战斗,默契十足,六人一起出手,挟带的强大气劲,将冬陌反击和撤退的线路完全封死,然而,冬陌却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线路滑出,并将元气贯入右掌,陡然向着其中一人轰出,那人应声中招,身体飞出数丈之外,落地时一口鲜血喷出。
那五个人一愣,再度一起出手,攻向冬陌,又一次将他的退路封死,不料他还是轻松躲过,再次将其中一个远远震飞。那个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动的胖子,终于皱了一下眉头,依稀辨认出冬陌所用功法的出处,没错,是不息流。他早年还是明宗一员的时候,也见识过一些前辈高人用过这门功法,虽然自己那时年幼,没有机缘修炼这门功法,但也知道其中的厉害。这小子既然会不息流,那五个蠢货,哪里会是对手?
“砰砰!”
最后两个人被一击震飞,落在胖子的脚下。
冬陌活动了一下手脚,朝着那个胖子走了过去。在他身后不远处,李宪宗带了几个人在围攻塞波,一转身对几个手下道:“我撑得住,你们去院子里,把那女的绑来!”他本意是觉得胡姬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如果把她绑来,用以要挟冬陌,便可以扭转战局了。就算不能绑来,最少也把她打伤,让冬陌和塞波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