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太好了。他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小。要是再染上微光的瘾,我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老婆婆说,“这里好多人都染上了微光。本来日子就难过,他们——”
她没说下去,我也不知如何接话,只好看看四周。她家生活拮据,完全看得到。其实这一整片贫民区都是这样,比蜂巢市场还穷得多。我还看到地摊边摆着个小破瓦罐,里面的水浑浊不堪。
祖安的地下水是不能喝的,因为极其严重的工业污染,即使做污水处理都没用。也有谣言说这水喝多了会让生物进化,图奇就是例子。但祖安老鼠何止千千万,多少只里面才突然跳出来个图奇,还是精神不太正常的那种。
事实上,整个地下水系都被重金属和各种有毒成分染成了绿色,喝这种水根本就是玩命。然而干净的水不是谁都付得起。穷人用处理过的廉价中水,富人则买从皮尔特沃夫和艾欧尼亚进口的清水。而这老婆婆地摊上的瓦罐里,恐怕连中水都不是。
“您就喝这个?”我指着那个瓦罐问。
“脏,是不是?”老婆婆拿起瓦罐,“都知道脏,也只能凑合。不过我们有这个。”
她说着摸出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几个小药片。“把这个扔进去,就干净点。穷人的宝贝。”
大概是碘片或明矾之类的东西。我想看看,拿起一片却吓了一跳。刚刚的微光是假的,可这东西是货真价实的科技魔法产物,捏在指尖上能感觉到微弱的能量流动。我问老婆婆这是什么成分,老婆婆摇摇头,不知道。
“定期就有人过来给我们发点。放在水里,水就能喝了。挺好用。”她说。
不知哪位这么好心,但我第一直觉是这事有诈。毕竟是祖安,以往的糟糕印象加上被连着坑到现在,我已经对这个城市有了偏见。
“我能拿一片吗?多付您一点钱。”我说。
她点点头,撕了点纸包好一枚药片。小男孩这会儿拿着纸笔回来了。老婆婆给他念数,他就一点点写在纸上,然后算个总价。手套没算钱,药片也没算,连最后的零头都抹了才报给我。我翻出自己压箱底的钱,零头添整再加上一部分,再给她,她还不要。
祖安也有不奸商不混蛋的人。但如果这些人恰恰因此过得远不如奸商富足,却比混蛋还凄惨,这城市就真是烂到家了。没救。
“听我说,我想拜托您帮个忙。”
我解下身上两柄剑,再放下背包。各种证件,合同,还有那两枚符文取出来,加上莎草纸信封,左塞塞右塞塞,口袋全满。剩下的东西都留在背包里。
“钱是付您的保管费,这两柄剑和这个包放在您这儿,我得赶紧去干活。您要是能帮我存到——最晚明天中午,我还会再付您一点钱。但是这些东西您千万保存好。尤其这两柄剑。”
老婆婆这才把银币收下,东西也接过去。“放心吧。”她说,“丢了我也不能丢了你的东西。”
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得快点。我和老婆婆道了谢,转身继续上路。这一片实在有点穷,都是棚屋,没有可以爬的房顶也就没近路可走。我找好方向,在巷子中一通狂奔。路边有不少像刚刚那个小男孩一样大的小孩子,三五成群在一起玩。他们身上也都有那种涂料,不是微光而同样漂亮又神秘。
也不错,祖安人喜欢纹身,人尽皆知。没有毒性的涂料加上他们特别的想象力,涂在身上的花纹其实也挺有趣。一个小孩子正拿着个小瓶想倒一点涂料出来,没拿稳,手一晃,小瓶滑落。我一步冲上去接住再塞回他手里,转身接着跑。
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我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