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霎时碎裂得彻彻底底。茶水溅了她一身,茶渍的颜色很不好看,黄中带绿,绿中带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司婴命,我很害怕啊……你知道之前挖笑面果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等我弄清楚这一切之后,我就跟你说,夏倾晚好像有一点儿喜欢你,如果你不讨厌她的话,就也喜欢她吧。司婴命……我觉得我怕了……我不敢再喜欢你了……我第一次一见钟情,就怕了……”
烛泪在烛身上留下一道残忍的痕迹,司婴命起身离开,殿外传进来风吹的声音。
门外,夭花悄悄退去,眼神冰冷。
这件事发生之后几天,夏倾晚很快就恢复成她一贯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司婴命面前越发放肆起来,却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讨好的脸色。让被利用的人知道自己有不小的利用价值,不得不说,是他的一大疏忽。直到这一天,来自死亡沼泽的友族树妖族和不死族相继来访。
大殿之内,幽蓝的火光在炽白之中跳跃闪烁,气氛僵硬而凝滞。帘幕之后,司婴命用两根纤细得过分的手指夹起一颗黑域苍原特产的双子果,优雅地放进口中,慢慢嚼完了咽下去,再小抿一口茶水,然后才说:“这么说,这笔交易,我婴冥麒麟妖族是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咯?”
下座树妖一族的使者站起身来,朝他拱了拱手,说:“星石大陆如今情势,没有一个妖族能置身事外,婴冥麒麟妖族同样如此。不死族的已经在东境和西境有所动作,接下来,就是北境和我们南境。这些日子以来,魔兽北进,人类的修行者又南下,搅得整个南境不得安宁。虽说这一千年来人类修行之法衰落,但以我等所见,这些修行者的力量仍然不能小觑。南境各妖族唯有共结一心,才能不为人所驱使,拿回我们应有的疆域和土地。但如今南境各妖族各执己见,直至今日仍然不能得出定论。我树妖一族和贵婴冥麒麟妖族千年修好,要是贵族这一次能站在我们这一边,各妖族定然能更快联合起来。他日大胜之时,不止是南境,整个南大陆,我们也是——要多少,有多少。”
有侍从进来在司婴命耳边耳语了几句,他又捻起一颗双子果放进口中,然后故作遗憾地叹口气,说:“今天这交易我们恐怕是谈不成了,但我也不能让几位白来一趟不是?”
使者正疑惑他这话的意思,就听见他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去把姑娘叫来。”
不多时,就见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领着一个女子从大殿侧门走进来,女子手上还牵着一个绿眸绿发的小姑娘。
看到大殿中有人,夏倾晚只是淡淡瞟一眼,然后就一下子蹿到帘后,一把夺过司婴命正要往自己嘴里扔的双子果,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问:“叫我来干什么?”
“哝,这些东西,喜欢哪个,就拿去。”
夏倾晚掀帘往外看,大殿中,使者的旁边站着几个托着托盘的随从,托盘里面各种珠宝首饰,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她两眼放光打量这些用珍贵的星石雕琢的珠宝首饰的时候,使者也抬起头来打量她。姑娘眼睛像两颗宝石一般光华熠熠,鼻梁精致小巧,樱唇微微颤动,下巴尖俏。早就听说司婴命最近得了个阴阳共生体人,果然,这些东西送得值。
见这人也在打量她,夏倾晚索性也就大方起来任他看。“这些东西我都喜欢,要是只能挑一个,那我就不要了。”
夏倾夜一脚刚刚踏进大殿,就突然顿住。那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回声还在耳畔回荡,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见他突然停下来,单老大不高兴,问他:“怎么了?”
“啊,没事儿,咱们进去吧。”
“那就都收下吧。”听到司婴命这么说,旁边的侍从会意,着人过来接过托盘,从侧门出去,送到夏倾晚房里去了。
接着,就听见帘幕后的人说:“烦请使者转告南境众妖族,”他顿了一顿,使者的心就提了一提,酝酿良久,那声音才重新接上,“东西我都收了。南大陆是我们的,不管是谁,都别想染指半分。”
使者会意一笑,他拱手就要告辞,却又听见女子朝帘后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人谁呀?看上去不像是族里的人啊。”
帘幕后的声音说:“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使者偏过头去,朝司婴命的方向再次拱拱手告辞,然后就从一个侧门退出去。
使者走后,司婴命作势敲了两下桌子,夏倾晚会意,放下帘子,重新站到他身边。
夏倾夜进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从帘前到幕后,只是这么一瞬间,却又好像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