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大半夜两点的还穿着外衣啊?!明显是‘两个人’刚刚才回来!
苏北望什么都没说,只盯着我手里那已经沾染了一些茶渍的相框出神。
我很紧张,像犯了错的孩子,下意识地想往身后藏。
“给我。”他说。
我怔了一下,怯生生地把东西递了上去。
我看到他一手抓住相框,竟然用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去擦拭!
“对不起……我……”
“出去。”苏北望的声音不大,但足够霸道。
我看了眼苏西航,他耸了下肩,竟开口说:“我么?”
苏北望的脸色越来越白,气息也开始不稳。他一手抓着相框,往桌沿上一扣,顺势扶住!
我吓了一跳,赶紧就近上前去搀扶他:“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都出去!”他甩开了我的手,直立起身子没再回头。
无数情绪莫名地在胸腔和泪腺之间发酵着,我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小起不明所以地在原地打转,伸出爪子勾了勾苏北望的西裤脚。
“喂,”苏西航说话道:“我只是来给罗绮送钥匙的,无意碰到了你的东西。你要是不爽,我道歉就是了。拜托你也矫情得适可而止些——”
“滚!”
那一刻我才明白,苏北望从一开始就是叫我出去……对苏西航,他应该是用‘滚’的。
后来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苏北望的家的。只是一出门,外面好像就开始下雨了。
我去开车,才发现自己的车钥匙还落在苏北望的茶几上。
想上去,又不敢。徘徘徊徊中,我心里难受出一抹泪意。
“去哪?我送你。”
我摇头:“你别管我了,我就在门口坐着等他吧。”
“神经。”苏西航白了我一眼,径自开车走了。
我坐在屋檐下,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又尴尬又羞愧呢。
站在苏北望的立场想,一进门看到我和苏西航站在他的书房间嬉闹一团,还把他珍视的照片弄得一塌糊涂,不生气才有鬼吧。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吵架么?
我没和男人吵过架。以前跟周男做夫妻的时候就是,他说什么我听什么,哪里还有半毛钱的脾气。
给韩若初打了个电话,我说我今天不过去了,你自己乖一点。
“罗绮你还够不够朋友!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跟苏西航在一起我跟你绝交!”韩若初估么着是被她爸下令禁足了,正在家发飙呢。
我都没意识到现在已经两点多了,没想到她还真没睡。
“行了,你也别叫唤了。我又不瞎,怎么可能跟苏西航在一起。”我好声好气地安抚她,说我这里乱成一锅粥已经焦头烂额了。明天周六反正也不上班,等等过去找你哈。
“跟我在一起,就是瞎?”
丫的苏西航你不是走了么?听到身后瓮声瓮气,我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这才看清他手里拎着一点面包和矿泉水,在雨中站得跟个送外卖的似的。
我说你就别再添乱了行么?我和苏北望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苏西航轻笑一声:“还要怎么解决?不过是看到我们两人在书房里说话而已,没搂没抱没脱衣服。
你们之间,就脆弱到这个地步啊?”
这话说的我心里一阵阵泛酸,我说你别讲风凉话了。大半夜的你非要上去干嘛啊?苏北望本来就不太喜欢我和你在一起——
“他不喜欢,于是你就不跟我来往?”苏西航将食品袋怔怔地举在半空,笑得十分严肃:“那他要是嫌我碍事,你会不会替他杀了我啊?”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咬了下唇,接过苏西航的‘礼物’。
“罗绮,我以为你足够聪明。没想到一次失败的婚姻却依然没有让你看明白,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实可靠的。”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躁出一丝难掩的波动。
周男让我失去自我,苏北望让我患得患失。也许这些病症不在于男人们,而在于我自身吧。
一屁股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点的台阶上,我拄着下巴说:“苏西航,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在这等他……”
苏西航表示,这种小女生一样的矫情戏码,对付苏北望也许真的很管用呢。
我踹他一脚,说你滚滚滚!重要的事说三遍。
苏西航倚在屋檐的小花坛下,跟没听见似的抱着手臂看着我说:“罗绮,你只是太不自信了。”
“诶?”
“苏北望这种男人,表面看着光鲜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相信我,他比你还缺爱。不用怕他。”
我叹了口气,说你别讲的我好像是有意搞定豪门男的心机婊一样。
我说我跟苏北望相处,全凭顺其自然。虽然说不上有多了解他,只是在见到他想到他的时候,开始渐渐习惯心动,习惯心暖。
“话说,要不是你总在其中鬼魂一样穿来穿去让我各种出戏……”
“怪我咯?”苏西航眯着眼笑,然后冲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
细雨中,点点火光忽隐忽现。他吸烟的样子很认真,但一点不贪婪。随便抽几下就给熄了,然后用很认真的口吻对我说:“毕业照上那个搭着他肩膀的男人,是他最好的朋友,宋引。”
我说哦。我只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的是gay啊。
“他和宋引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一块出国念的商学院。回国后,宋引就在启苏集团成为苏北望的得力助手……
哦,宋夜你见过了吧?”
我说恩,他是苏北望最得力的助手,前两天还帮我家找了装修工程队。
“他是宋引的弟弟。”
我说难怪,觉得照片挺眼熟的呢。我看着苏西航,说你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介绍他的一个朋友吧?
“宋引死了,半年前……车祸。”
我说我猜也是……只有逝去的好友才会让他那么动容和悲怆到失控吧。
“所以,想要走入一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男人的世界。其实一点都不容易。”苏西航走到我面前,深眸比夜色更璀然:“罗绮,即便这样,你也愿意么?”
我点头,说我试试看吧。有人讲,喜欢是在一起会开心,而爱……是即便不开心,也想在一起。
“这一步,苏北望先向我迈了出来。我只是很想很想牵住他的手……”
后来苏西航没有再说什么,微笑着跟我告了别便开车走了。而我继续矫情地站在盛夏的夜雨中,反复咀嚼着自己刚才的一念之间。
爱么?
我对苏北望,究竟是怎样一种程度的爱呢?
我曾深深爱着周男,一开始默默暗恋,到后面小心维护。如今想想,那种畸形又不对等的关系只是源于珍惜着我那从天而降的上位得之不易。
而对于苏北望,我想我可能就如苏西航所说,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他那样的男人会真的看上我一个二婚女人。
可是若若说过,再优秀的男人也有最基本的需求。爱情不是一锤子门当户对的买卖,往往只因为你身上恰好具备那一两个吸引了对方的特质。
爱,终究是个有所图的东西呢。
雨没有要停的迹象,而我的大脑却渐渐停滞的思考。
我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想了很多很多事——
东方已经开始泛白了,我的眼皮有点打架。后来靠着门打了一个盹。
醒来就觉得冷,吞咽一下……喉咙痛得跟火烧一样。
我想我大概是着凉了。
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被打开,我看着苏北望疲惫苍白的脸色在昏暗的背景中更加突兀清晰。
“你……一直在这儿?”他盯着我看。
我点头,却不说话。
“我看到你的车钥匙在桌上,车也没开走。”
“对不起,我以为你生气了。”我垂头轻轻咬了下唇,微微被雨水打湿的发梢飘在脸颊上,痒痒的。
苏北望伸手拨了下我的碎发,目光放软了柔和。
“你等在这儿,我就不生气了么?”
我垂下头,沉默不语。
苏北望将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拉我进电梯。
这一步迈出去,我才意识到自己得两只脚都麻木了,差点一个跄踉摔在他身上。
他扶住我,我则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一进门,我就彻彻底底地打了个打喷嚏。
“着凉了?去洗个热水澡。”
我抽了抽鼻子,说没事的。
“若若还在家等我呢,我开车过——”说着,我便要俯身去抓茶几上的车钥匙。
“别动。”说着,苏北望就将我一把横抱起来,然后一点都不温柔地……送进了洗手间的浴缸里。跟倒垃圾似的,干净利落,摔得我屁股都疼。
我知道他有洁癖,所以就这么把一个连外衣都没脱的我直接丢进了他的御用浴缸——
这是多大的荣宠圣恩啊。
“洗浴用品在帘子后面,左面冷水右边热水。”惜字如金的男人就这么撂下两句话,转身便出去了。
我觉得脸有点发烫,也不知道是真的发烧了还是心里燥的。
看着门外隐隐的安静,我小心翼翼地退下衬衫——
划拉一声,门一下子又被打开了!
我下意识地惊呼,他哼了一声:“我不进来,给你浴衣。”
说着,一条白花花的手臂往里一甩,雪白的浴袍劈头盖脸把我罩一狼狈。
唉……我觉得苏北望心里这口气应该是还没消呢。
人家把房子和猫交给我照看,多么难得的信任啊。我居然监守自盗般把苏西航这个贱人给放了进来,闹他的书房,弄脏他的东西……
撑起身子,我去拿帘子后面的沐浴乳。
哦,瓶子已经空了。
下意识地拉开了右手边的储物抽屉,我以为他会有备用的。
可是没想到,首先引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