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在下午就完成了,陶然俱乐部以租借形式得到那名白人前锋和一个后卫,当然价格并不便宜。在会议晚餐上,奥利斯康多提出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建议,“你们可以把青年队送到乌拉圭去训练,在那里建设一个海外青训营。这样他们会有更好的环境和更好的老师,能学到很多更实用的技术和战术。为什么不哩?”他进一步提出,如果青训营里涌现出好的人才,陶然俱乐部既可以把他们招回国内充实自己队伍的实力,也可以把他们转卖到中国其他俱乐部,或者干脆就卖到美洲甚至欧洲去,而他,奥利斯康多,凭借多年来的经验和关系,完全可以为这些球员在海外寻找一份收入丰厚的合同。“考虑一下吧,我的中国同行,球员买卖在俱乐部经营中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要是你们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们签署一项意向性的合同,你们授权我在美洲为你们开拓市场,负责球员转会的事宜。”
方赞昊和董长江唯唯诺诺不置可否。陶然俱乐部仅仅是陶然集团一个广告载体而已,至于盈利还是亏损,不需要方总来考虑,自然更不需要董长江来操心,他们还是操心下一场比赛的输赢更实际些,要是再输一场,集团公司保不定就要临阵换将。
自从和向冉两口子那一晚的谈话之后,欧阳东就很少与彭山杜秋桓他们一道出去吃喝,又象从前那样,白天训练晚上看书。最近基地附近的住宅小区边开了一间书吧,收费虽然不算低,不过这点钱对欧阳东也不算什么,最难得的是那里清净宜人,也订有他最喜欢翻看的几本杂志,因此上通常在晚饭后,他都会在那里消磨几个小时,然后再慢慢沿着慕春江边散步走回俱乐部基地。与他前一段那种荒唐经历相比,他觉得自己现在要充实得多。
书吧里一般只有寥寥数人,各人请老板为自己泡上一壶喜爱的茶水,然后抱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或杂志,就谁也不理谁地自顾自看书阅读,除了书吧老板偶尔续水时来回的脚步声,就只有沙沙的纸张翻动声。欧阳东喜欢这里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人看来都是爱书不爱足球的人,再没人来自己耳边聒噪。
不过今天晚上他就是想清净也不可能,一个深褐色皮肤矮矮墩墩的老外直通通就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相跟着他坐下的还有一个中国人。“这是乌拉圭来的奥利斯康多先生,他在一家俱乐部,”那个看上去很象中国人的家伙用生硬刻板的语调和语气说出一个拗口的俱乐部名字,欧阳东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专门来找你的。”欧阳东把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已经有几个人望向这边,一脸的厌烦憎恶。“找我做什么?”欧阳东很好奇,这个乌拉圭人昨天他在训练时看见过,他在场地边呆了很久,灼灼的目光令他感觉就象一个贪婪的犹太商人面对一大堆珠宝一般,同样的垂涎三尺。
“想去美洲或者欧洲踢球吗?”这个问题让欧阳东一笑,几天前他才接到尤盛从比利时来的电话,让他去比利时一家小球会试训,尤盛还以为他已经待业在家了。听说欧阳东正被禁赛,尤盛在电话一边唏嘘好半天,他的本意是让欧阳东以留学为名去比利时,然后再以自由球员的身份加盟那家小俱乐部,既然欧阳东已经有了新的东家,这事只好泡汤,那家小俱乐部可不会为尤盛支付大笔的差旅费。
欧阳东不知道这两个老外是从什么渠道打听到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总之他们对自己是很熟悉。“如果你愿意去中国之外踢球,我或许能帮你搭建这座桥梁。你考虑考虑。这是我在乌拉圭的电话,不要忘记和我联系。”
欧阳东把玩着那张西班牙语名片,琢磨着它们的含义。其实他不知道这些花体字母到底是西班牙语还是葡萄牙语,只是他恍惚记得在读大学时,曾经看见一本书上说,整个拉丁美洲只有巴西说葡萄牙语,别的国家全部把西班牙语作为官方语言。
去美洲踢球,还能去欧洲踢球,帮自己搭建一座通向世界的桥梁,这个乌拉圭人可真逗,可他欧阳东有那两把闯荡世界的刷子吗?他现在在莆阳陶然这个中国甲B俱乐部里都没法踢上比赛哩,还去欧洲?
欧阳东走时已经忘记这张名片,它被书吧的主人和其他的垃圾混杂在一起。
回到二队自己单独的寝室,欧阳东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沙发里无聊地看着乏味的电视,在各个频道间来回转换时,他突然看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一个女记者站在高速公路收费站边,正在报道一起较早前发生的车祸。这女记者他认识,就是刘岚。欧阳东一直到关于车祸的报道结束,才抬眼看看了屏幕一角的电视台标志,是莆阳本地的经济电视台。
这么说她已经毕业了。欧阳东走过去关掉电视,挥手赶走一只在眼前飞舞的蚊子,也想把心里突然涌起的那股早已湮灭的回忆赶走。
那晚上欧阳东难得地失眠了,刘岚笑眯眯的模样一直在他眼前闪来划去,那两道弯弯的眉毛,两只笑起来同样弯弯的大眼睛,还有那高挑的身姿,还有在桐县县委招待所里,她望着自己时那一往情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