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一家日本服装公司的代理商,在邻近两三个省份的省城里开着好几个经营点,当初她做这生意时找欧阳东借了不少钱。当然,她从来没认为那钱是欧阳东借给她的,而是把它作为欧阳东入股的资金,从这个方面说,实际上是她吃了亏,因为两人各出一半的钱,欧阳东当个甩手掌柜不说,还要分去一半的利润。
“什么大股东?”欧阳东马上笑着反驳她,“是你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服装生意现在好得很,能还上那钱了。”
“我把你的利润做再投资了。”粟琴很严肃地说道,“只有扩大规模才能有更大的效益,不然你放在银行里也只能有那么点利息——你再等等,明年就是咱们收获的季节,面包会有的,银子也会有的。”
“我现在就要钱!”欧阳东故意很恼怒地盯着她。
“那你把我卖了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粟琴两手一摊,坐到沙发里。她立刻就发现了旁边那个收拾妥当的行囊,疑惑地问,“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国家队集训。下午三点半的飞机,飞广州。”
粟琴失望地看着行囊,又看看欧阳东,半晌才说道:“这么快呀?我原本还说拉着你去帮我谈个生意的,有你在场,那家体育用品公司应该会把他们的代理权给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要到明年了。”欧阳东把他转会的事告诉她,“我要转会去大连,只有明年来和省城顺烟踢比赛时才会有时间回来。”
“那么远?”粟琴惊讶地昂起脸来问道。她最近一个月一直在外省的几个大商场铺点,根本就没回省城,而且她现在也不那么关心足球上的是是非非了,连欧阳东转会的事,她都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说。
“能不去吗?”
欧阳东没吭声。他能不去吗?
“大连就大连吧,反正你也没跑多远,再远也是在国内转悠。”粟琴的心情转眼又好起来,她扯过自己带来的一个大背包,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精致的盒子和一个制作考究的塑料袋。这是她特意给欧阳东买的一身衣服,从衬衣领带到休闲衣裤再连一双好皮鞋。她一边把这些看上去就值不少钱的东西铺摆到茶几上,一边喋喋不休地为自己表功:“看看,都是名牌货哩,我对你不错吧,走到哪里都想着你。”她瞅着欧阳东那件穿了好几年的皮夹克,撇嘴说道,“你这夹克到莆阳时就有了,四五年了还穿着不换,我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光了……”
她的话简直教欧阳东哭笑不得。他穿件皮夹克也让她丢脸了?
“换上换上,看看合适不合适。”粟琴一叠声地催促他。
拗不过她的欧阳东只好把这身衣服都换上,然后站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让粟琴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帖。
粟琴什么都很满意,就除了他头上那短短的头发,可这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她只能嘀咕着埋怨几句,一边帮他扯去衣服上的商标,一边说什么头发短了就体现不出男人的帅气和豪爽,更和这身成功人士的衣帽鞋袜不配。
穿成这样就是成功人士了?欧阳东简直不明白她这是打哪里学来的道理,但是他还不能和她说。
“现在你去相亲都可以了。”粟琴满意地说道,顺手帮他把打得不怎么样的领带给整理一下。
就在这时大门又被人推开了。
秦昭站在门口,表情复杂地望着他们这两个看上去从神情到举止都很亲昵的青年男女。
欧阳东没让粟琴和秦昭到机场为自己送行,他一个人在小区大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和两个妹妹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再见,省城;再见,我的朋友和亲人们……
三点二十五分,飞往广州的航班带着巨大的轰鸣声掠过这座现代化大都市的边缘,在省城上空盘绕了小半圈,然后就消失在蔚蓝色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