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环忽觉手心一麻,不由微微端正了身子,乐潇泽那个家伙居然得寸进尺,不但分开她的五指与她十指交握,还拿拇指挠了挠她的手心。沈环面色不变,却一弯拇指,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扑哧!”乐潇泽突然笑出了声。“……”众人都看向了乐潇泽,他这不合时宜的笑究竟是几个意思?
连章氏也有些不悦地看向了乐潇泽,她的好孙儿要当众拆她的台还是怎样?乐潇泽连忙道:“祖母何必谦逊?祖母当年已是后宫第一人,若无神勇的本事怎可执掌后宫?只不过祖父晚年病疾缠身,顾不到其他而已。潘太妃方才之言虽然不甚贴切,但道理却是一样的。女子嘛,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驰。有神通的本事,那才叫真本事!”
沈环不由在心中暗想,这一家子和乐融融地,还真像那么回事。在这些“外人”面前,皇上倒是与太皇太后同气连枝了。乐潇泽这一番话,可是给足了章氏面子,又带着些讨好的意味,章氏自然受用。章氏不禁一笑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了,还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乐潇泽连忙道:“孙儿在祖母面前,永远都是长不大的。”章氏再度一笑,沈环却看地出来,这一笑要真诚了许多。毕竟,乐潇泽也是章氏的亲孙儿,小时候自然也常在她膝下环绕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只可惜,章氏除了是乐潇泽的祖母,还是章家的领头人,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只是纯粹的祖孙之情。
章氏突然看着怀中的景王世子,眯笑着眼睛问道:“小逸儿,肚中可饥饿了?”景王世子看着章氏,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一双小眼不由地瞅向了西边的一个年轻妇人。沈环看去时,只见那妇人眼中似有水波流转,却也不过略略一瞥景王世子便垂下了目光。沈环明白,想来这位便是景王妃了。
章氏并不是真的要询问景王世子,而是径自向身旁的掌事侯安莲吩咐道:“去端几盘糕点过来,对了,千万别忘了山楂糕,再添一碗牛乳粥。”沈环看着章氏的模样,隐隐地感觉,马上要进入正题了。
章氏一边逗弄着景王世子的小脸,一边含笑道:“这时辰不早,哀家就留各位一会儿用午膳好了。哀家倒是用过了一些早膳,觉得还挺合胃口的。也是延昌侯用心,知道哀家近来没什么胃口,又自小爱食山楂糕,却偏偏这偌大的宫里竟没一个厨子做出来的合哀家的胃口。”
延昌侯?沈环略略一想,哦,是太皇太后的庶弟吧。顺妃唐春燕讲述章孟两家的旧怨时,曾提过一句的。
章氏还在说着,“于是,特意费了一番心思,自哀家的故籍寻了一位极出色的厨子来。他所做的山楂糕,哀家不过尝过一口,便欲罢不能了。且这位厨子所做的吃食,除了山楂糕,其他的也是样样精致,一会儿大家都可以尝尝,也品评一番。”
章氏说地云淡风轻,沈环却隐隐地感觉到了殿内的风云涌动,章氏一再地强调了山楂糕此物,只怕没这么简单吧?很快,侯安莲便领着两个小婢端着吃食回来了,侯安莲动作轻缓又流利地将糕点一一放在章氏的案前。章氏瞥了一眼道:“一样切碎一些,咱们小逸儿才好嚼下去啊。”
侯安莲应声,便亲自侍弄起来,章氏又道:“先喝些粥润润。”说着,亲自搅了搅牛乳粥,然后舀了一小勺先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这才喂向景王世子的嘴里。沈环看着对面杨太嫔与景王妃两人,景王妃的脸色显然已经苍白如纸,而杨太嫔虽然面色平静,但沈环就是感觉地到她似乎也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殿内一片死寂,章氏给景王世子喂了几勺粥,不禁一捏景王世子的小脸蛋,夸赞道:“咱们小逸儿真是乖巧!也像极了你爹爹,最老实不过的了。老实人呐,通常都是要吃亏的。不过没关系,以后章祖母多多教你几招,绝不至让人欺负了去。”侯安莲放下手中的食具,向着章氏躬身道:“回殿下的话,可以了,先给小世子尝哪一样?”
章氏眼光一瞟,一笑道:“自然是先尝尝哀家最爱的山楂糕,咱们小逸儿这么乖巧,想来也一定会喜欢的。”“是!”侯安莲端起一个小碗呈到章氏身前,章氏拿小勺舀了一小块,然后缓缓送到了景王世子的嘴边。眼见景王世子张嘴就要含进嘴里,对面的景王妃突然惊呼一声,失魂落魄地冲到章氏面前跪下,含泪乞求道:“请太皇太后饶了小世子,贱妾愿代之……”
沈环注意到杨太嫔似乎轻声叹了一口气,章氏手中动作一顿,景王世子回头看到自己的娘亲如此模样,似乎也有点被吓到了。章氏语气轻飘飘地道:“景王妃失仪在前,诬蔑哀家在后,掌嘴!”侯安莲向章氏微一躬身,便走下台阶,来到景王妃面前,一礼道:“景王妃,恕奴婢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