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坐在一张榻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不舍的话,晚膳时,所晚膳摆在屋里,两人同席而坐,也没叫铃儿过来。
“香儿。你怎么就没问我把彩凤和春桃送去了哪里?”太皇太后为寻香挟上一块鱼肉,放在她面前的白玉碗里。
一整天都没人提这事,她此时主动提起,寻香心里有些惊讶,显然太皇太后一直在留意大家的反应。
“早上,皇上不说了把她贬为庶民吗?香儿以为她们已经离开了呢。”寻香淡然无事的样子,既无惊诧,也无同情。
太皇太后点点头,慈详地道:“你不在皇室,体会不到有些矛盾和无奈。平常的人能够得到皇室的重用,是荣誉和骄傲,可是有的时候也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那不是皇室无情,乃是造化如此。所以身在皇室,常常是好人做不好,坏人却长存。那不是到皇室的人为了自己的死活而任意牺牲别人,实则是有不得已,倘若有的人有事,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有事,正是将军足下累万骸……国家的稳定,皇室的稳定……都不是容易做好的事。”
寻香轻扶一下头,微笑道:“说到种茶制茶,或者种地种花,香儿听着还懂,可是皇姑婆说的这些大事,香儿听着好生头痛。”
太皇太后收起慈详,严肃地看着她,“记住了,你的第一个孩子,必须由哀家抚养。明年春天,你若不把孩子送进宫,哀家将会再来的。”
寻香心里一凉,脸上不敢表露,以母亲天然的本性表示道:“皇姑婆,身为母亲,要做这样的事,很难舍不下的……皇室复杂,香儿怕他将来跟我一样生得愚笨,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
太皇太后嘴角抿起一个笑,“有沛林在朝中,有哀家在宫里,他将来只会地位尊贵非常,幸福无人能比,你不必担心这些。我们说好了,明年春天,你不进宫,我便会再来。”她舀起一碗汤放在寻香面前,“多吃些,让孩子长得健壮些。”
寻香捧着汤,这是她极喜欢的桂圆莲子汤,喝在肚里,没有一点甜意,只有无尽的苦涩。她想顶撞,可是顶撞又有什么用呢?
饭毕,太皇太后也没多留寻香,便让人把她送回逸安居。
这一夜寻香睡得不安稳,莲儿更是一夜未合眼,都盼着青叔他们有消息回来。次日允叫二更,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太皇太后和皇上卯时起程。
寻香连忙起身更洗,换上衣服,来到墨远斋,太皇太后所有的物品已经全部运出去了,只有十来个宫女太监伺奉在左右。
谷庭仪夫妇从西居上来,恭侯在大门外。
“寻香有孕在身,不必送得太远,就到寻园外的竹林边吧。”
皇上和铃儿走在前边,皇上瞟了莲儿一眼,一整昨铃儿都在劝说他暂时放下此次带莲儿进宫的念头。莲儿站在寻香身后,头勾得很低,千般委曲万般无奈,都默默地藏在小小的肚腹里。
看着她这可怜的样子,皇上心中升起阵阵怜惜,甚至有些悔意,他堂堂一个国之君,怎么能用那种手段欺负一个小姑娘呢?虽然他是无意间被害的,可是还感觉对不住纯洁的莲儿。他应该用英雄的气概征服她,让她心悦情服地倒在他的怀里。
铃儿扯扯他的衣袖,他的眼神走神得太厉害,她真怕会被太皇太后发现。
“莲儿,好好伺候主子。”太皇太后把话落在莲儿身上,还握一下她的手,轻拍一下,“若是香儿有什么不妥,我可唯你是问。”面对小小的丫环,她用了“我”字。
莲儿不敢看皇上,只勾着头,轻声应诺。
太皇太后一只手轻轻托起莲儿光洁如玉的下巴,怜惜道:“真是个乖孩子。瞧你这额头上的伤,果然不轻。”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莲儿额头左侧的伤痕,“哀家就要走了。若是你被人欺负过,这时说出来,无论他是谁,哀家都会为你作主。不然,哀家一走,你的委曲便会化为永远的无头冤案。”
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
马老候爷父子不解地看着莲儿,昨夜的事都有所听闻,太皇太后这话,莫非是说莲儿吃了皇上的亏?
寻香、铃儿和皇上却是另一种紧张,难道太皇太后知道道莲儿已经**于皇上?
皇上眼里闪过一缕喜悦,若是此时借太皇太后之后把莲儿带走,岂不更好?
铃儿把手伸进他衣袖里,狠狠掐了他一下,痛得他差点眦牙。
“你想害死莲儿?”铃儿盯他一眼,眼神发出警告。
皇上心里得瑟一下,还是让莲儿离太皇太后远些好,免得让莲儿成了太皇太后的棋子。手一挥,大步下了寻园的台阶。
“皇上万岁,太皇太后千岁。”
寻园所有的人都恭敬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