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善明知铃儿已经被禁在寿禧宫,却装作不知,故意奇怪地看着儿子。
皇上瞟一眼寻香,不知她使了什么法术,竟然左右了父皇,显然父皇这时有意要保护铃儿,只得正色道:“父皇。你在山上修行,早不问俗事,所以有许多事你尚不知……正如你常说的,世事变化无常,如今……”
智善看看刑场上,举手阻止他的解释,“寻香已经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了。你跟我来。”
父子俩往城墙北面走去,离午门很远了,智善才停下脚步,看着西面,郑重与儿子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沛林与外面的山匪勾结,还有与太皇太后隐瞒天王令的真相,犯下灭门大罪,所以才经杀他一家等?”
“父皇明鉴。山匪之事人证物证齐全,那些山匪全都指认了寻海涛是同谋。天王令的事,儿臣已经派人查实过,天王令并非一支令木,乃一卷治世奇书!寻家私藏此书……”
智善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是不是谁藏有此书,就当杀谁?那你把贫僧杀了吧。”
“父皇。”皇上被他的话吓得结舌。
“你看看这是什么。”智善把那卷东放到他手上。
皇上打开那卷皮子,发现上面刺有奇怪的文字,不解道:“父皇,这是……”
“这就是天王令的上半部。这上面的文字是盲文。这的确是治世之书,可是也没有到了得之便拥有神奇的治世之力那样的传闻。你看我将此书带在身上几年了,如说有什么治世心得,还不如学佛的多。”智善笑道,“你真的误解寻香和太皇太后了。”
皇上不敢相信,天王令的上半部竟一直在父皇手上,摇摇头。“莫不是寻香昨夜给你的?”
智善瞪着他,“你不信别人,还不信我?你尚知派人去大周圣陵调查,难道多年来我就不知派人搜寻?本来,传位时,我当将此书传给你。可是怕天王令的传说令邪恶之徒产生异想,别有用心夺取它,以祸乱天下,便把它带到佛门去,以免带来大的纷争。不想你却糊涂地因此。要诛杀沛林一家!还有你的皇祖母!她和铃儿是不是被你打入禁宫了?”
皇上被他逼视得低下头,依然不甘放过太皇太后,“父皇。上次我去天泉寺见你。便说过皇祖母野心勃勃,暗地里借我给沛林赐婚的机会,想收买罗将军以供其驱使,所幸罗将军跟我出生入死,现在还是忠臣。否则,只怕皇儿现在无脸面对孟家祖宗。”
智善直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太皇太后从此甘愿离世而去,你可愿放过她,为皇室保存一些尊严?”
皇上迟疑地抬起头看着他,父亲向佛,心怀慈悲。心量广大,可是江山之事绝非慈悲便能固守。
智善十分了解儿子不仅敏感,还极谨慎。目光咄咄地看着他:“还有杨沛林一心要回乡务农,你何苦不愿放过他?你的确比我更适合当皇上。可是当皇上疑虑太多,这皇上当得就没意思了。你想想,倘若沛林真是野心之辈,这天下有多少沛林。你强加理由杀掉他,不但杀不灭沛林。反而因名丧德,将招至更多的沛林群聚而起,到那时……只怕一个罗将军不够用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最大的错误,便是平乱后,没有尊重沛林的意见,放他回家。在心怀芥蒂的情况下,还重用他为你办了不少实事,待他在民间的口碑越来越好时,你的疑嫉便越来越大……皇上虽居于万人之上,可是岂能因己之狭窄而枉杀好人?”
皇上的头越来越低,脸上热得发烫,被父亲指责得没有半点胸怀和风度。事实,他对沛林的确如此。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父亲。就听我一言,放沛林回家,他无心功名,要为农为商随他去吧。相信我,沛林夫妇绝非野心之辈,这一点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太皇太后那边,她有野心,并非只有你知,她沉睡了三十多年,其实稍老一点的宫人或都官员,都对此疑惑重重,她毕竟是你皇祖父最爱的妃子。她野心再起,你除了赐她毒酒,或者永远打入禁宫,不可能让人杀了她,她的身份在皇室里现在最高。倘若她真能绝灭尘心,何不如让她再回天泉寺,从此真的做一个永远的佛门之徒?她若再有什么异心,有父皇等在天梦山上盯着,你担心什么呢?”
“父皇……”皇上嚅嚅道,父皇都安排好了,想的周到,又尽量不产生血腥,他心再狠,在父皇面前,始终是个小辈,而且在这世上,只有父皇与他才是最亲的人。
“就这样吧。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否则,我便再没你这个儿子。”
智善太了解儿子,适当地加以情感威胁,皇上只有低头称是,“皇儿当然听父皇的。只是在这世上,有谁能说得服皇祖母,让她从此离尘而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