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琳琅点头,脸上多少也带了些感叹:“只是可惜她产下皇子不久,便病痛缠身,勉强熬了两年余,仍是熬不过,就此薨逝。临终留下遗命,以幼子登基,宸王统摄朝政!据说圣旨下时,朝廷上下一片寂然,惟庆丰侯贺清章当庭发作,指称摄政王狼子野心!”
南源与大熙相隔甚远,这些事在宇文琳琅口中说来,无疑是隔靴搔痒,漠不关心,因而显得极为轻描淡写,但听在风细细耳中,再细细一想,却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见宇文琳琅又端了茶在喝,她到底没忍住,追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后来?”诧异于风细细竟会追问这个,宇文琳琅疑惑的眨了眨眼道:“据说他们二人本来相交莫逆,但这事之后,二人就彻底的翻了脸。南源朝中也就此分为两派,一派拥立摄政王;另一派则倾力保皇,为首之人,就是贺清章!再然后,贺清章就莫名其妙到大熙来了!”
这话才一入耳,风细细便敏锐的自宇文琳琅的语气中发现了不对:“莫名其妙?”
本也没打算瞒她,宇文琳琅叹口气道:“据说贺清章来大熙,是想要结一门亲事!”
风细细心中又是一动,面上却作出一副讶然的表情:“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南源结任何一门亲事,都应该易如反掌吧!”
宇文琳琅没好气道:“谁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毛病?总之他就打着这个旗号来了!他自己怕是还洋洋得意着,却不知衍都各家未出阁的千金听了这个消息,各自都担心得紧。这次四姐姐宴客,来的多是庶女,还有几家甚至早早回了贴,道是有事,连面都没露就是因为这个!”
风细细这还是第一次出席这等宴席,对京中高门大户人家的闺秀一无所知若不是这会儿宇文琳琅快嘴说起,她怕是依然懵然无知。愣了半日,她才苦笑道:“这也不至于吧!”
宇文琳琅懒懒道:“贺清章在南源固然大权在握,但毕竟名不顺言不正,来日他若真能登上皇位也还罢了,若不能,衍都这些名门世家又能得什么好!何必非拿着自家如珠如宝的闺女去冒这个险!更不说这位庆丰侯据说奇丑无比,连个小白脸也都算不上!”
风细细正专心盘算着贺清章的来意,只略分了一丝心,去听宇文琳琅的话,饶是如此,忽然听了小白脸三字,也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小白脸,琳琅,你还真敢说?”
对这个世界,她虽仍有些陌生,但小白脸这个明显带有调笑意味的词,在哪儿也不会代表褒义,这话放在市井之人口中也还罢了,放在公主口中,可实在有些难听。
更不说宇文琳琅这话是连带着衍都诸家闺秀也一并讥嘲了进去。
俏皮的吐一吐小舌,宇文琳琅笑着反问了一句:“难不成我竟说错了吗?”
经了这一日的相处,二人说话愈发自然随意,宇文琳琅没了先前的气势凌人,风细细也早卸下了冷淡自持的面具,这会儿也只笑道:“我只是想,你今儿这话若被贵妃娘娘听见,指不定要怎么罚你呢!”在她想来,璇贵妃既能被皇上委以统摄六宫的重任,其性情必定持重安宁、细致周到,对于宇文琳琅的管束也必定甚是严格,听了这话,又怎能不怒。
果不其然,这话入耳,宇文琳琅原先嬉笑的俏脸顿时就苦了起来:“罢了罢了,这个时候就莫要提我母妃了吧!”说着还一本正经的学了男子模样抱了拳直朝风细细作揖。
直逗得风细细大笑不止,一时倒将满腹的心思抛开了好些。
二人又自说笑了片刻,风细细便又觉得累了。她这具身体只得一十四岁,正是睡不醒的时候,加上身体底子虚,平常在家,日日懒起不说,午后一个午觉动辄也有一个多时辰,饶是如此,晚间也大多早睡。而今日不但早起赶来公主府,又陪着宇文琳琅、瞿菀儿等走来走去,几乎绕了小半个公主府,午睡也只是略歇了片刻,这会儿更早困顿不已。
宇文琳琅其实谈兴正浓,但见她眼皮打架,神思困顿,却还强提精神与自己说话,心下也不免有些舍不得,当下唤了宫人入内,命伏侍盥洗歇息。
及至收拾停当,在床上躺下,风细细却又莫名的来了精神。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过了觉头,便也不想勉强,偏头看一眼宇文琳琅,见她也正睁着眼发呆,倒不禁笑了,当下拿手肘撞了撞宇文琳琅,问道:“琳琅今天玩得可还开心吗?”
宇文琳琅正巴不得有人陪她说话,闻言笑道:“我同你说句实话,你可千万别得意啊!”
故作诧然的瞪大了双眼,风细细一本正经道:“不会,难道你看不出,我一向都很自制吗!”这话却是半真半假,三分自嘲,四分戏谑,余下三分又似无奈。
听出她的语意,宇文琳琅忽然就沉默了,好半晌,她才自嘲一笑:“谁又不是呢?”说过了这话后,她才摸索着在锦被内握住了风细细的手:“跟你一起时,我真挺开心的!”(未完待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