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太后摇头,淡淡道:“十七这门婚事如今还不好说!我这里冷眼看着皇上的意思,怕是真有心让她远嫁南源!”
纹姑姑听得一怔,诧异道:“皇上一贯最疼琳琅,怎么……”说到这里,她却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的语声一顿,半晌也只道了一句:“贵妃怕是舍不得吧?”
汤太后神色淡漠,语气更是清淡如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如今正是关键时刻,璇贵妃那么个聪明人,又怎会不懂取舍之道!”
纹姑姑闻声,也只得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汤太后这会儿也早没了说话的兴致,只缓缓起身,举步朝外走去。纹姑姑忙紧跟其后。
宇文琳琅五人正侯在偏殿,听得“太后驾到”的传唱之声,忙迎前行礼。汤太后淡淡一挥手,温声道:“免礼吧!”说着,已缓步上前,在上首的凤榻上坐下,又命人给五人看座。
五人谢恩坐下。开口询问了几句汤太后的起居坐寝后,宇文琳琅这才笑嘻嘻的说起打算回宫之事。汤太后倒也并不阻拦,只点头笑道:“你的生辰将至,回宫也是应当的!”
宇文琳琅不承想太后竟记得自己的生辰,一时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当即笑道:“谢皇祖母惦记!孙儿本来想着索性就在行宫过了这个生日也罢了,偏偏前几日三哥巴巴的让人送了信来,说已安排下了!让我早些回宫呢!”
汤太后点头道:“也难为了你三哥这份心了!说起来,哀家这里也为你备了几色礼物,不过今日却不给你!”言毕却已笑了起来。
宇文琳琅故意鼓了粉腮,抱怨道:“皇祖母明知孙儿最是好奇了,却总爱吊孙儿的胃口!”
汤太后笑骂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只是不够沉稳,哀家这也是想多磨练磨练你!”
她这话虽说得滴水不漏,但听在宇文琳琅耳中,心中却是没来由的就“突”了一下,脸色也跟着微微变了,半晌才勉强笑道:“皇祖母一片苦心。孙儿自是能明白的!不过宫里现有皇祖母在。孙儿便是不够沉稳、欠些磨练,又有谁敢欺我!”
汤太后不曾想她竟这般敏感,自己言语之中不过稍露喟叹之意。她便觉了出来,心中也不免后悔。再见宇文琳琅强颜欢笑的模样,虽说素日不甚亲近,但毕竟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又怎能全不怜惜,当下冲她招了招手。宇文琳琅会意上前。乖巧的伏在太后膝上。汤太后慢慢抚着她乌黑的长发,温声道:“琳琅从小就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呢!”到底也没说其他话。
宇文琳琅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明镜一般,又觉酸酸楚楚的。险些没落下泪来。只是她也是个倔强的,等闲绝不肯人前示弱,因此强忍着。只是默默的不说话。
汤太后其实无意太早点明此事,但宇文琳琅既察觉了。她也不想说什么空话、假话来安慰她。暗里叹息了一声,抬头看向风细细几人,温声道:“你们也都是来辞行的吗?”不等几人开口,她却又道:“说起来,严家丫头这是怎么了?脸色竟这般难看?”
严曼真万没料到太后竟会问起自己来,一时竟愣在了那里。事实上,这两日调养下来,她的身体早无大碍,只是既知宇文琳琅自己留下,是因自己身体不适,她自也刻意的隐瞒了这事。今儿整妆过来时,更刻意扑了铅粉却没打腮红,以使自己面上看着更苍白憔悴些。然而太后的忽然问起,却还是让她在欣喜之余,颇有些手足无措,以致张口结舌,应对无能。
杜青荇见她愣愣的,半日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心中不免焦急,到底没忍住,伸手轻推了她一把。汤太后在上,早将二人神态看在眼中,心中也不觉微笑了一下。
涨红了脸,严曼真匆匆开口道:“回……回太后的话,臣女……臣女……前日不甚受了些风寒……所以……”她竭力想在太后面前表现得好些,但心中既是惊喜又是惶恐,这一番话反说得愈加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到最后更难以为继。
见她如此,汤太后心中没来由的竟觉一阵怜悯,温和的朝她笑笑,道:“你身子既不好,不妨在行宫多住几日,待养好了身子再走也不迟!”
严曼真心中正为自己的表现懊恼,忽然听了这一句,直是喜从天降,好半晌才急急起身,叩谢道:“臣女谢太后恩典!”话虽说得流畅了,语声却又颤抖起来。
汤太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一边的纹姑姑扶她起身后,又道:“前几日哀家得闲,特意去佛堂看了看。你们抄的经,哀家也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