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母亲刚命令停了侍妾的避子汤,贾敏就病倒了,让他心里着实担心,虽然他也希望能尽快有个儿子继承家业,可他们少年夫妻,恩爱多年,他也不忍心看她心里难受。
贾敏抬头看见他,起身笑道:“老爷,您回来了!累了吧?快坐下歇歇,我命人准备了消暑的汤品,您尝尝。”她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夏荷,快去厨房将汤端上来。”
林如海上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好了,这些事有贾嬷嬷安排就行了,你身子不好,别操心。”扶着贾敏一起落座后,他笑着问道:“听秋菊说你有事要同我商议?是什么事?”
贾敏脸上的笑容一顿,想到今日没让林如海先去给林母请安,必会惹得林母不满,可她自己琢磨了一下午,心里愈加烦躁,不马上问个清楚她实在是心不安。
“老爷,今日午后,母亲派人请了保和堂擅长医治幼儿的李大夫,将他送去了城郊庄子上,说是要给‘大姐儿’看诊。”贾敏一边说一边仔细注意着林如海的表情,“老爷可知道这‘大姐儿’是何人?”她想知道,若那“大姐儿”真是翠云生的女儿,自己的夫君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两个人之间一旦出现了第三个人,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出现裂痕,从五年前的翠云爬床事件,到后来林如海顺林母的意纳了两个妾,他们之间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互相信任、亲密无间了。贾敏控制不住的猜测林如海在其他女人面前是什么模样,也控制不住的怀疑林如海有没有瞒着她什么。
林如海也是心思细腻之人,贾敏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怀疑,他看着贾敏美丽依旧却略显苍白的脸,心里刚升起的不满又被压了下去,终究是自己负了她,没有做到当初的承诺。
林如海摇摇头,疑惑的问道:“我不曾听说过什么‘大姐儿’,会不会是母亲的友人在庄子上落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母亲没提,想来同我们也无甚关系。”
贾敏见他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好受了些,转而又埋怨自己竟会怀疑夫君,实在是不应该。她不太自在的说道:“本来我也没太在意,只是突然想到五年前,翠云就是被遣送到那个庄子上的。”
林如海沉了脸色,那是他第一次背叛与贾敏之间的承诺,是他毕生之耻!原本他在婚后与贾敏琴瑟和鸣,感情与日俱增,便遣散了从前的通房,只想一心与贾敏相守。可无奈贾敏多年无孕,母亲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正犹豫要不要顺从母亲纳妾,翠云竟给他下药爬上了他的床,他永远忘不了那时贾敏如遭雷击、心痛失望的表情,虽然事后证明了不关他的事,可他和贾敏之间,却已是产生了裂痕。他一怒之下要杖毙翠云,是母亲看在翠云家里几代人都在林家服侍的面子上将她保了下来,只是从此翠云的名字就成了林府不能提及的禁忌。
林如海不明白贾敏此时提起翠云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那大姐儿是翠云生的不成?他抬起头看了看贾敏,发现她可能还真是那么想的,心里一堵,他站起身说道:“既然疑惑不如直接问母亲的好,一家人何必猜来猜去的,徒增烦扰!你且歇着吧,我去向母亲问安,顺便问她关于‘大姐儿’的事。”
林如海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去,出了门差点撞上端着汤的夏荷,他理也没理直接去了林母的怡秋院。贾敏喊了两声见他没应,急忙扶住贾嬷嬷的手低喝道:“快!我们也去老夫人那,万一老爷因为我去说了什么,老夫人又要不高兴了!”
林如海向林母请了安,才问候了几句,贾敏就到了,林母一看见她就没了好脸色,冷声问道:“今儿你们两个一起来我老婆子这儿,是有什么事?”
贾敏笑道:“看母亲说的,媳妇和老爷只是来给母亲请安……”
“好了。”林母皱着眉,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人老了,精神也没那么好了,你们若有事就直说,若没事就回去吧。”
林如海看到母亲对妻子不耐烦的态度,心里无奈,可他也没有办法,两个都是他最重要的人,只是立场不同才生出这许多矛盾,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知道母亲在家里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林如海直接开口问道:“听说母亲庄子上的大姐儿生病了?可是亲友的家眷?需不需要再多请几个大夫去看看?”
林母眯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贾敏,“听说?你从哪听说的?这事我可是让林成悄悄去办的。”
林如海愣了一下,看向贾敏。贾敏攥紧手帕想着要怎么圆过去,林母却没再追究这件事,她看着林如海笑道:“哪里是别人的家眷?大姐儿是翠云为你生的女儿,是我们林家的血脉,是我的孙女。”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一般,震得林如海和贾敏没了反应。贾敏先前虽隐约有些猜测,可真的确认了,心里顿时揪得生疼。而林如海则是完全呆住了,一是女儿已经五岁他却一无所知,二是他又有了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十分茫然。他抬起头看向林母,既然当年翠云生了女儿,母亲为什么从来没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