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夫机械地返回身来,又装作认真的样子号脉。
最后,仍旧是那句话:“二小姐没事,不用担心。我这就去开方子,吃几副活血化瘀的药就没事了。”
“可我怎么这么头晕呢?”徐慧瑛的感觉很不好,“侯先生,你可得好好儿给我开几服药,要不会落下病根儿的。”
“放心,放心。”侯大夫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开最好的药。”
一听侯大夫说“开最好的药”,徐慧瑛放心了。
侯大夫来到外间,喝了茶,思忖着这药方该怎么写。若是照实了写,徐心然肯定会知道,那么,她一怒之下,会不会将自己那件往事抖搂出来?若是说谎,他又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徐慧瑛,毕竟这么些年来,他在苏氏母女这里,也挣了不少。
思考了很长时间,侯大夫终于提起笔,写下了一个很普通的治疗头部遭受外部打击的药药方。这个药方,可以基本治愈徐慧瑛的头痛,却不会根治眩晕。他有些内疚,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自保要紧。
吃了侯大夫开的药,徐慧瑛的头痛已经痊愈,她心中高兴,所以和苏氏说,今天晚上要做些好菜,好好庆贺一下。
苏氏看见女儿平安,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张大娘,去告诉厨房,今天做几个二小姐爱吃的菜。
可是厨房的人告诉张大娘,前两日老爷才发过话,如今家中一切都要节俭,而二小姐爱吃的菜,不是海参大虾青蛤等价值不菲的海鲜河鲜,就是枸芽黄花等市面上很少见的并非应季的菜蔬,当然也有卖的,只不过要花很多钱去采购。
厨房管事的徐大娘——也就是管家徐安的妻子——盘算了半天,末了为难地对张大娘说:“老妹妹啊,如今不比往日了,老爷发了话,不能铺排,所以我这厨房,也已经精打细算起来了,家里每位主子每顿饭的银钱是有数儿的,老爷说了,若是超出了这个数儿,就需要主子自己垫钱。就像大小姐那日偶然想吃个黄焖羊肉,,还拿了二百钱过来呢。”
张大娘立刻沉下了脸:“哟,老姐姐跟我说这许多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咱们家里都穷成这样儿了,主子大病初愈,想吃点儿好的补一补都不能够了?大小姐爱自己出钱,那是她的事儿,谁也管不着,何况人家拿着一百两黄金呢,出二百钱又算得了什么?可我们二小姐不敢和人家嫡出的小姐比呀,没有那么多体己。”
徐大娘忽然想起,这张大娘去年腊月里被徐心然打过一个耳光,对此事一直记恨在心,所以暗暗懊悔自己多嘴,为什么非要拿徐心然做例子。因此忙解释道:“不管怎么说,老爷是下了这个令了,我也是个下人,也不好违拗了老爷的意思啊。”
张大娘冷笑道:“这可真是笑话儿了。这内宅一直都是二夫人说了算,如今我也是替二夫人传话,要你们做几个二小姐爱吃的菜,我这话呢,是传到了,你爱做不做,反正啊,若是二夫人怪罪下来,与我无干。”
说完,张大娘就走了。
“老妹妹!老妹妹……”徐大娘急忙在她身后喊着,可是张大娘就像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地走了。
厨房的几个婆子还有小厮们全都围了过来:“这可怎么办啊,得罪了二夫人,还不等于就是得罪了老爷?”
“我说徐大娘啊,您这脑筋怎能就不知道转个弯呢?这事儿咱们先应承下来,然后悄悄告诉老爷,看看他怎么说,也好过这样硬碰硬啊。这下可好,二夫人已然是得罪了,而老爷也不一定就能帮着咱们说话。”
“算啦老姐姐,已经这样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要节俭的话是老爷亲口说的,这也怪不到你头上。”
徐大娘叹了口气,说:“大家都去各忙各的吧,该做什么还做什,别误了今天的晚饭。哦,对了,今天早上绿云拿来的那只水鱼炖好了没有?若是炖好了,赶紧给大小姐送去。”
今天一大清早,绿云就拿着一个小篓子,里面装着一只肥硕的水鱼。绿云说,这只水鱼是制衣坊的一个伙计送给大小姐的,大小姐说要清炖。
一个婆子掀开砂锅的盖子看了看说:“快好了,我这就再添一点儿盐,就能送过去了。”又感慨道,“大小姐和她们就是不一样,不叫咱们为难。想吃点儿好的,就会自己送了东西或者钱过来。唉……若是这家里的主子都和大小姐一样体谅咱们做下人的,那咱们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另一个婆子撇嘴道:“人家那是有一百两黄金呢,什么买不着。”
第一个婆子放下勺子,看着她:“谁说那扳指就一定是大小姐拿走了呢?连老爷都没说这个话。”
第二个婆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那谁说得准呢?再说了,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大方啊?还吃水鱼呢,最近就连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都吃不起这东西了。”
徐大娘插话道:“绿云不是说了吗,是铺子里的伙计送的。”
第二个婆子针锋相对:“你们跟我抬什么杠啊?反正和我又没什么关系。算啦算啦,我干活儿去啦,省得多嘴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