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一听这话,紧绷着的脸色慢慢缓和了:“织云的妹妹绮云,今年也十四了,如今正在洗衣房里帮忙,模样倒也生得齐整,口齿也伶俐,让她到我这里来补了她姐姐的缺儿,倒也不失为一个安抚她爹娘的好办法。不过,这种好事儿,你怎么会告诉我?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徐心然说:“姨娘也太小瞧我了。这么多年来,虽然咱们明里暗里的争斗从未间断,可眼下,咱们不都相安无事吗?若是目的呢?我倒还是真有个目的。”
苏氏又紧张起来,恢复了戒备的神色。
“姨娘——”徐心然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您太严肃了,您如今怀着孩子,要保持心情愉悦才对么,总是这么紧张,对胎儿不好的。我所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徐家的儿子。不管织云为什么自尽,可总是与姨娘有那么一点点关系,而且她又是死在徐家,多少也是有些晦气的。虽然我不是姨娘亲生的女儿,可您肚里的孩子,却是我的亲弟弟,是徐家的骨肉,我怎么能不盼着徐家的骨肉平安降生呢?虽然织云的事情,官府已经给了定论,织云的父亲也老实巴交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可织云的母亲,却是个泼辣爽利、能豁得出去的主儿。这万一,织云的娘一直都记恨姨娘,那怎么办?万一再弄出来一个小木人儿,那咱们徐家的骨肉岂不是真的要遭毒手?”
苏氏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徐心然可不是危言耸听。织云的娘在徐府下人中是出了名儿的难缠,且心眼儿极小,与人有点儿口角之争,都要记恨很长时间,且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对方付出代价,自己才能心平气和。
被徐心然这么一提醒,苏氏脊背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心想若是织云的娘存心要报复自己怎么办?织云的娘,在厨房做事,万一给自己下毒呢?不然,给她换个地方去当差?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了害怕了?或者将他们全家都撵出去?可那也不现实啊。
所以,徐心然的这个提议,倒是最稳妥。他们家失去了一个女儿,可是绮云来涵玉楼当丫鬟,等于他们家并没有损失那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钱,织云的娘泼辣厉害,口角锋利,可也极爱银钱,若是在这方面补偿她一下,那她一定就不会记恨自己了。
只是,绮云那孩子看上去是挺懂事儿,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自己这里安心做事?
想了好一会儿,苏氏才慢慢开口道:“大小姐说的极是,可是我这里丫鬟本来就多,不缺人手,不如叫她去你的望月轩吧,她除了在你那里拿一份例银外,织云每月的一两银子,仍旧给她。”
徐心然说:“姨娘考虑得周全,那么我这就让安大伯去给绮云的爹娘说。”
第二天,绮云过来给苏氏磕了头,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苏氏不耐烦听,就让她跟着徐心然走了。
徐慧瑛看着她们的背影,说:“娘,这下心然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苏氏说:“是啊,说不定她原来打算利用绮云对我的记恨做点儿什么呢,可我怎能让她如意?所以,我让绮云去她那边,不管绮云有没有报复我的意思,都与我无关了。”
徐慧瑛叹道:“这次没能将心然弄得身败名裂,真是太可惜了。”
“算了,我这一阵子感觉乏得很,不知道是不是身子日见沉重的缘故,不太想理会这些事情。”苏氏打了个哈欠。
徐慧瑛又说:“织云的娘在厨房里做事,用不用给她换个地方?”
苏氏又打了一个哈欠:“不用了,以后我的饮食,都由涵玉楼的小厨房来做就是,我原本就打算要这么做的。闹的动静儿太大,别人还以为我做贼心虚呢,更加会咬住了这事儿不放。”顿了顿,又神情落寞地说,“也许,那日我责罚织云是狠了一点,杖责二十,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真的受不了。唉……”
“一个奴才,也值得娘这样伤心?”徐慧玥一面啃着一个香瓜,一面不以为然地说,“再说是织云自己毁坏了娘的东西,就算娘不惩罚她,她自己也会羞愧而死的!”
苏氏看了她一眼:“玥儿,不许胡说。你织云姐姐在娘这里当差还是很仔细的,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这么一次错儿。”
“做下人的,原本就不该出错。”徐慧玥啃完了香瓜,又去盘子里拿小核桃,“出了错,就该受罚。对了娘,姐姐,咱们以前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不顺过,这都是心然那个贱婢子带来的晦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