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晨的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第四天头上,他一再叮嘱妹妹姜雨宁在表舅家不要淘气,一定要安分守己,免得给人家添麻烦,然后恋恋不舍地回军营去了。这不舍,是对母亲和妹妹,可更多的,是对徐心然,尽管,徐心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福盛祥,而他在徐家陪着母亲和妹妹,可他依旧感觉,这样总比自己在军营时距离徐心然要近一点。
徐心然对于姜雨晨是住在徐家还是住在军营都无动于衷,或者说根本不关心,因为这两天她灵感突发,一口气设计出了十几套男装的样式。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突破。以前,她只设计女装,而且认为自己只能设计女装,可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见到姜夫人母子兄妹而每天要在制衣坊待到很晚,空闲时间多了起来,或者是整天在制衣坊,每时每刻面对着布料和服装忽然福至心灵,总之,这三天时间,她又有了新的收获。
徐心然挑了三套自己最满意的样式,和倪大娘一起缝制了出来,叫阿威、小林和崔平安一人穿了一套。
倪大娘将这三套衣裳端详了半天,说:“大小姐设计的这些样式都不错,就是用的料子过于普通了,若使用上好的衣料,做出来的效果一定比现在更好。”
徐心然也觉得料子不尽如人意:“要用好料子,那就得等我爹从苏杭进货回来了,最快也要到八月十三。希望这一次我爹能购进一些高档的丝绸布料,这样,咱们做出来的成衣,就能卖个好价钱了。”
“那么大小姐现在是不是打算用现有的料子先做出来一些试一下销路呢?”阿威问道。
徐心然犹豫片刻才说:“本来,我是打算等我爹新购进的料子到货之后再做,可这马上就要到八月节了,很多有钱人都会添置新衣裳,而咱们福盛祥的料子虽然有些陈旧,可我设计出来的样式是别家都没有的,所以,我打算先做出来一二十套试试。”
徐心然带着倪大娘和另外几名女工,利用三天时间赶制出来了二十件男式长袍,用的都是福盛祥现存的最好的料子,每一件标价三十两白银,挂在福盛祥柜上,请朱先生照应着。
徐慧瑛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二十件男式长袍虽然做得也不错,可谁会来买呢?哪个大户人家没养着一大群专做针线的人,人家何必巴巴儿地跑到外面来买成衣?而且标价还这么高,三十两银子一件,恐怕是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
于是,等徐心然一走,徐慧瑛就说了几句风凉话,主要是说给朱先生听的,因为她总觉得朱先生只效忠于徐心然,而对她这个二小姐不怎么放在眼里,虽然他也承认她这一次来铺子里帮忙十分用心,可并不认为她打理生意的才干可以和徐心然相比。因此,她十分希望徐心然设计出来的这二十件男式长袍一件也卖不出去。
朱先生听了她的话,心里清楚她一直与徐心然较劲儿,自然不希望徐心然做得太出色,毕竟,这位养尊处优的二小姐虽然这一次来到福盛祥的确是在用心学做生意,也花了不少心思,店里的每件事情也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可那不过是任何一个人只要肯用心就能做好的事情。而如今的福盛祥正在艰难地走出困境,只靠着按部就班组做好眼前的事情是远远不够的,福盛祥现在更需要创出一条新路子,否则,早晚也是死路一条。而二小姐徐慧瑛显然不具备创新的才能,只有大小姐徐心然,才能不断地别出心裁,带着福盛祥摆脱困境,走上正轨,而徐慧瑛,只能是人家把路都铺好,把方向也指准了,她小心翼翼走下去不会出错罢了。
因此,听见徐慧瑛将这二十件男式长袍贬得一无是处,且话里话外透露出明显不希望制衣坊有所建树的意思,朱先生实在忍不住,回了一句:“二小姐,大小姐费尽心思做出来这些衣裳,也是为了福盛祥的生意啊,而且这些衣裳才挂在这里,你怎么就知道卖不出去呢?二小姐,您和大小姐都是徐掌柜的女儿,都是徐家的人,理应齐心协力为福盛祥的生意着想,而不是相互拆台。”
徐慧瑛冷笑一声:“我看她恐怕是费尽心思为了她自己打算吧。朱先生,你也不必揣着明白当糊涂,那间制衣坊,如今在她的名下,她自然是千方百计要替制衣坊赚银子。总归到底,她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福盛祥!”
朱先生不由得摇头道:“二小姐,您说这话可就太亏心了。制衣坊的利润,有一半都归到了店里的账上,都算是你的功劳,大小姐辛辛苦苦,只能拿到一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徐慧瑛还要说什么,忽然店里走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是一位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公子,虽然穿着并不十分华贵,可那气度,一看就是世家子弟,闹不好,或许还是出自公侯之家呢。而跟在他身后的六名小厮,也全都器宇不凡,穿着一色的赤豆色绵绸短装,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才能精心挑选出来的仆从。
朱先生和徐慧瑛一看贵客上门,立刻停止了争论,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几位想看些什么样的料子?”
其实这位年轻的公子并不是专程来福盛祥买料子的,只是与人约好了在这附近见面谈事情,一向守时的他来得早了,一看时间还很宽裕,就在这几家店铺转转,而在这之前,他已经看过了福盛祥旁边的珠宝首饰店、装裱店、鞋店、花店等,实在无聊,就只好来到了福盛祥。
这位公子也不理会朱先生和徐慧瑛的热情招呼,只是慢慢地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