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皇病倒的消息和曲家被抄家的事儿刚传出来,碧云宫内的太监宫女们纷纷人心惶惶。
曲家之前有多风光,碧云宫的太监宫女们底气就有多足,可是如今曲家被抄家的事一传出来,这些太监宫女们就连碧云宫的门都不敢随便出去了,唯恐被人找麻烦。
昔日曲贵妃受宠,不少的太监宫女们削尖脑袋都想要往里挤,想要在碧云宫谋得一份好差事,为曲妙灵跑腿的人也大有人在,可谓是门庭若市。
可是如今?
众人却对碧云宫避之不及,昔日与碧云宫内的太监宫女们称兄道弟,说要义结金兰的人纷纷翻脸不认人,坚决地和碧云宫斩断关系,唯恐慢一步都会让人把他们身上打上碧云宫的标志。
正当碧云宫内的太监宫女们都愁眉苦脸的时候,一道圣旨落到了曲妙灵的头上。
当然,这并非是曲妙灵的翻身仗,而是将她打入谷底,由贵妃的身份被贬为昭仪,且让她在三日之内迁至永和宫。
永和宫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离冷宫最近的宫殿,且里面住着的妃嫔全都是已经人老珠黄的了,曲妙灵一个妙龄少女去到那里,岂能还有活路?
可是东晋皇既然能够将她贵妃之位都剥夺了,又岂会对她有剩余的怜惜之心?
贵妃是什么?那地位是仅次于皇后娘娘的,可是如今东晋皇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曲妙灵贬为昭仪……
若是东晋皇能够熬过这次,曲妙灵或许还会有翻身之日,可是如今东晋皇就这么不幸地驾崩了,那么曲妙灵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贵妃娘……不,应该叫曲昭仪了,杂家可是把皇上的旨意带到了,还请您尽快迁至永和宫吧。”
宣读圣旨的公公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和以往毕恭毕敬,甚至是谄媚讨好的模样简直有天渊之别。
小苏子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曲妙灵,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浓了。
曲妙灵对他们这种身体缺少了零件的太监总是报以鄙夷嘲讽之意,每次他来碧云宫宣读圣旨也好,或者替东晋皇送东西过来也好,不仅没能得到赏钱,反倒还要遭受曲妙灵的白眼,即便是如此,他还得伏低做小地讨她欢心。
小苏子不是不怨恨曲妙灵,只是当初曲妙灵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深受东晋皇的宠爱,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何能够与她抗衡?
怨恨又如何?
下次见着面了,还不是一样得继续伏低做小?
可是如今不同,曲妙灵已经失势了,就连曲家都快要倒了,他若是不好好地一报当日之仇,又如何对得住自己往日里受到的屈辱?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更何况小苏子还不是什么大度宽容之人,在皇宫里,会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但是会落井下石的人却不少。
他且瞧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曲贵妃在成为曲昭仪之后,会有多少人上门落井下石!
“你……”春兰听到小苏子的话,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眼含怒意。
以前小苏子来碧云宫的时候,那模样别提有多谄媚了,对她们几个都是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可是如今见娘娘失势了,他竟然是第一个来落井下石的?
“你什么你?”小苏子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一眼春兰,然后笑道,“春兰姐姐,你要知道,这皇宫之中的主子是皇上,主子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得做什么。”
言下之意便是你就算要怨,那也得怨东晋皇,可是……
东晋皇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资格去怨他?
要说曲妙灵虽然从贵妃被贬到了昭仪,但是怎么说也是个主子,小苏子一个奴才是不可能如此以下犯上的。
可是在皇宫里,见高就拜,见低就踩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个失去圣宠的主子,只怕奴才想不奴大欺主都难了。
等小苏子欣赏过了曲妙灵狼狈倒霉的样子之后,他才得意地一笑,转身离开了碧云宫。
待小苏子离开之后,碧云宫却因为他带来的消息而炸开了锅了。
“娘娘被贬为昭仪了?”
“娘娘要是去了永和宫,我们可怎么办?”
曲妙灵如今从贵妃贬为昭仪,身边伺候的太监和宫女的人数自然是锐减了,不用说,曲妙灵即便是要带人去永和宫,那也是带她身边的春兰等人了。
那他们呢?肯定不可能继续留在碧云宫或者跟着曲妙灵一起去永和宫的了。
“不行,我得先去打点打点。”
其中一个宫女考虑了一会儿,便连忙转身离开。
要是一个不幸被派去做粗使宫女,或者被派到冷宫去伺候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嫔,那就真的没有出头日了。
听到那宫女这么说,围作一团的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连忙去疏通打点关系了。
“娘娘。”正殿内,春兰自然不知道底下的那些太监宫女都在忙着找下家,她看着一脸六神无主的曲妙灵,一脸的担忧,“您还有十八殿下,您可千万得撑下去啊。”
春兰是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在曲妙灵身边的,对曲妙灵自然是最忠诚的了,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春兰也没有想过要背弃曲妙灵。
曲妙灵双手紧握成拳,眼里掠过一丝疯狂的恨意——
她恨东晋皇,恨他翻脸不认人。
她也恨曲絮,恨她对她好原来这是利用。
她更恨曲家,恨他们明明占了上风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曲妙灵最恨的,还是卿姑娘。
恨她当初死了为什么要活过来,活过来了为什么又要失忆,失忆了为什么又要回到卿家?
也恨她回到卿家了还不放过他们,毁掉她的美好未来,如今更是连她用身体换来的荣华富贵也要夺走!
可是曲妙灵光顾着恨卿姑娘,却忘了,当初她回到了卿家,是曲家不依不挠地追过去的,当然,即便他们不追过来,卿姑娘他们也不会善摆甘休的。
可是卿姑娘他们要找曲家的人报仇是一回事,曲家的人主动上门找麻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则,曲妙灵一直认为都是因为卿姑娘,所以她才不能成为赵清嘉的太子妃,可她却忘了,如果他们没有卿姑娘,要宝藏舆图有何用?没有宝藏舆图,她凭什么可以成为太子妃?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他们不是丧心病狂到劫了壮壮和绵绵威胁卿姑娘他们的话,又怎么会彻底地惹怒卿姑娘他们?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曲家的人在作死这条路上头也不回地坚定地直走下去,最终只会落得一个自取灭亡的下场。
芳华宫的正殿内有两名宫女正侍立在榻边,对于跪在下边的两名宫女视若无睹。
而榻上坐着一个身着淡黄绣百柳细丝半臂,内着莲青色绣折枝梅花的襦裙,虽然年逾四十,但是看起来竟和三十岁出头的少妇没有多大的区别,五官虽然算不上让人惊艳,但是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眸子却十分漂亮。
方端妃轻轻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两名宫女,见她们吓得身子不断地轻微地颤抖起来,便忍不住轻笑一声,道:“怎么了?可是觉着冷了?”
她柔声细语的,却偏偏让两名宫女听了抖得就跟筛糠似的,其中一个宫女最终还是扛不住方端妃的气场,当即就吓哭了,不断地磕头道:“娘娘,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边说着,一边磕头,那额头磕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把额头磕破了,鲜血染在了地上。
那宫女的模样长得楚楚动人的,可惜此时却没有人会怜惜她半分。
“放肆!”侍立在方端妃左边的宫女开口喝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脏了芳华宫的地儿?小小的贱婢,竟敢秽了娘娘的眼?”
开口的宫女名叫青溪,是方端妃的心腹宫女,此时她敢贸然开口,显然就是了解方端妃的性子的了。
果然,青溪这么喝止了宫女之后,方端妃的脸上也不见半分恼怒。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宫女被青溪这么一喝止,顿时间吓得连忙求饶,可是却再也不敢磕头了。
另外一名宫女见状,眼里掠过一丝惊恐的神色,虽然慢了那个宫女一步,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开口求饶的。
方端妃对于底下两名宫女的求饶充耳不闻,看着磕头的那名宫女把脑门都磕破了,鲜血直流,她却没有半分的同情心。
方端妃微低着脑袋,目光注视着自己细白的双手上的蔻丹指甲,目光专注得仿佛要把它盯出一朵花儿来似的,语气淡淡地说道:“你们说,在本宫这芳华宫里,本宫可曾是亏待了你们?又或者是虐待了你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