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儿一红,袁龙鳞低头不语。
这种默认比直接回答是或不是更令夏天彷徨不安,泪水一下子冲进眼眶,她复又看向那残缺不全的尸体。眸光猛地锁在他腰上佩戴着的金鱼络子上。原本金灿灿的穗子已半秃,鱼身上的颜色也几近焦黑,只有那颗缀着的珍珠还完好的存在着。那是她亲手编的,她怎会不认得,哪怕他们吵架、生气,甚至他赶她离开的时候他都从未摘下过,一直戴在身上。
竟然真的是他!夏天的眼泪早已溃然成灾,再也无法抑制。颤抖的手缓缓的伸向那条同样残缺不全的络子、伸向他,然而颤抖的岂止是手,还有她的心、她的情、她的整个生命。脖颈上的血肉,断骨处的瘪陷,残存的手指……因为是他,所以她并不觉得恶心,可是她的人却仿佛被一把钝刀一片片的凌迟着,痛得无力承受。二尺……一尺……二寸……她眼前一片迷蒙,越来越看不清自己剧烈颤抖的手渐渐的接近那只络子。心头忽然传来一阵撕扯的剧痛,她强自皱眉忍耐,可眼前却是一片黑沉。
夏天身子一倾,袁龙鳞立刻将她抱住。她的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嘴唇紧咬着,俨然已昏了过去。他心疼的将她抱起,看了一眼棺内,闭目道:“盖棺下葬吧!”
谁说这房梁高崛,夏天脚踩着圆凳,一甩手上的白绫恰恰好好的搭在了上面。上吊,她从前在凌王府无聊赌气的时候也做过,可那时她的绫子怎样也够不到梁边。如今想来,不是房梁太高亦不是技术太差,归根结底,还是那时的她根本不想死。
将绫子下面打了个结,又拉了拉确定了高度和结实度,她毫无留恋的将脖子伸进套儿里,脚下决绝的踢翻了踩着的凳子。
紧勒,窒息,眼珠、舌头不由自主的向外鼓冒。她本能的挣扎了几下,身体在绫上晃悠,胸前一物从衣襟里掉了出来。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什么,是那枚带她穿越而来雕着牡丹的戒指,是小三送给她的花丝宝戒,她一直用红线穿了贴身戴在脖子上。或许,她艰难的咧了咧嘴角,她不需要死,只要将戒指套上手指她便可以回到现代。只是如今的她已然万念俱灰,没有了小三,没有了他们的孩子,没有了大哥,她活着也等于死了。这根本不是换个环境,或者选择遗忘就能办得到的。
垂下双手,她不再挣扎。死亡有时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
袁龙鳞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这些日子他休息的时辰简直屈指可数。计划好的,意料之外的,事情一件件接肘而至,虽然有鬼颖师傅、蒋贞等人的协助,可他仍要事事亲为,不敢放松片刻。如今他才真正深切的体会到三哥的辛苦与劳累。
事虽繁冗,然而最令他放心不下的还是夏天。打起精神,他缓步向夏天住的小院走去。还未进门,透过窗子隐约可见有亮光在来回晃动,他觉得奇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敲了敲门:“三嫂,我是小七。”
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又敲了敲,仍旧无人应答。心想着她或许在休息,转身欲走。突然一抹亮光晃了眼睛,他心里的疑惑更大,嘴里说着:“我进来了。”手上用力将门推开。
一只圆凳翻倒在地,眼前微微轻摆着一双露出裙摆的绣鞋,再向上看,一条白绫系在房梁上,夏天悬在上面,发出亮光的正是她胸前的花丝宝戒。
“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