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头越想越是火大,“我叫你回乌氏,你为什么不听?以不变应万变,你就在咸阳装聋作哑,不加入任何一个派系,只要不被风暴卷进去,你就安然无恙,这样一来,白氏和司马氏达不到目的,他们就会一直支持你,你只要把这两家牢牢捆住,你就没有危险,日子就好过。有求于你的自会送你好处,有好处你就拿着,但绝对不要给人办事,时间一长,你就会被人淡忘,也就安全了,可以慢慢等待时机。时机肯定有,但只给有耐心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
宝鼎恼羞成怒。老子在前世好歹也是本科大学生,苦修四年拿了两个学位,老子的见识还不如你?我不懂,你又懂什么?堂堂的人不做,光明磊落的事不做,非要做小人搞阴谋诡计,怪不得大秦帝国统一十五年后便轰然倾覆,而且败亡之刻你们这些老秦人不但不舍身报国,反而举着白旗摇尾乞怜,投降刘邦、项羽那些流贼反寇,你们这些人和前世的汉奸有什么区别?我看你们就是秦奸,没一个好东西。对了,还有那个夏阳司马氏,后来在刘邦手下混饭吃,《史记》就是他们家后代司马迁写的,司马迁在《史记》里把秦国贬得一无是处,甚至诬蔑秦始皇是吕不韦的儿子,这都是什么人?干的都是什么事?
“我自寻死路是我的事。”宝鼎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苍头吼道,“我父亲以身殉国,我仰俯无愧,也是忠心为国,如果你怕被我害死了,那你就走,我没有叫你陪我死,也没有拉着你郿城孟西白一族非要给我陪葬。你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
苍头傻了,宝鼎的怒吼就象一盆冷水,把他的冲天怒火“呼啦”一下浇灭了。
宝鼎不懂,自己也不懂吗?说到底还是自己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惹下的错,尤其现在,更要冷静下来寻对策,而不是互相埋怨。埋怨能解决什么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苍头尴尬地咳嗽了几下,腆着一张老脸坐了下来。
宝鼎气呼呼地瞪着他,本想再骂几句,旋即想到自己的处境,心情愈发郁闷,一屁股坐在了苍头的边上,“机会不是给有耐心的人,而是给勤奋努力的人。不努力,不流血流汗,坐在家里,机会不会自动送上门,机会必须靠自己努力去争取。跟在大王后面,为大王冲锋陷阵,肯定有机会。表兄,你想想,在我秦国,还有比大王更有权力的人吗?”
“有,华阳太后。”苍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她是大王的奶奶。百以孝为先,秦以孝治天下。当年昭襄王不敢拂逆宣太后,导致楚系坐大;今日大王不敢忤逆华阳太后,只能任楚系横行。”
“人总有归天的时候。”宝鼎忿然说道。
“恐怕你等不到那一天。”苍头哀叹道,“假若楚系一怒之下,设计害你一次,再在华阳太后面前添油加醋地恶意中伤一下,老太后一生气,叫大王把你砍了,你就完了。”
宝鼎寒毛倒竖,背心一凉,骇然无语。
“你跟着蒙恬到河北战场转一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大王的人,然后大王肯定要解除白氏和司马氏的禁锢,他总要给你点好处,把你栓住,让你给他卖命。至于武安君一案则遥遥无期,目前它是咸阳各方博弈的工具,根本没有解决的可能。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你马上将成为楚系的眼中钉肉中刺。”苍头揶揄道,“公子,你出名了,大大的出名了。”
宝鼎不理他的嘲讽,问道:“如果大王解除了白氏和司马氏的禁锢,他们真的就要离开我?”
苍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当人家是白痴啊,你不过是一件工具而已,用完了当然顺手就丢了,谁还拿在手上找祸事?“在利益面前,没有情谊,即便是父子兄弟,所以,除非你有实力,你有让他们无法舍弃你的价值。”
宝鼎冷哼一声,一把抓向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骂道:“一帮无情无义的小人。”
苍头眼明手快,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公子,我真的没办法,我回去只能找家里的长者商量,如果他们坚决不愿意,那你只有自己努力了,但你那个致命的要害太可怕了,与你父亲当年的要害如出一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你对大王没有价值了,又有人要害你,那你想不死都难啊。”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语。
“我马上起程去咸阳。”苍头想了很久,伸手拍了拍宝鼎的后背,安慰道,“你还小,还年轻,大王又需要你,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你既然跟在大王后面,那你就要时刻提防自己的要害,或者想方设法赢得大王的信任。假如你真的赢得了大王的信任,这个要害其实也就不算什么了。”
“鸟!”宝鼎骂道,“赢得大王的信任,你知道那有多难吗?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宝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年代太难混了,步步凶险,远不如在前世做个平头百姓好。想到这里,宝鼎心一酸,思绪瞬息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座喧闹的城市。
苍头不便多说什么,随意嘱咐了一些事,当天下午就陪着太子丹去咸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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