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广州都督府大门前,亮出皇帝赐予他的雷州牧守绶带官印,随即门房卫兵将郭暖四人引进了府衙内。
卫兵客气地将郭暖四人引至偏殿等候,节度使裴敦复正在隔壁办公,所有他们只能一直在干等着。
胖子沉不住气,坐在凳子还把脚盘起来,在上面颠来倒去,拎着一壶淡茶喝了几盏,时不时还巴望着旁边静默养神的郭暖一下,或是转头碰碰端坐着的严庄,不过只得到对方笑着摇摇头的回应。干耗着,裴敦复架子那么大,批公文磨蹭了那么久,胖子实在等得有些无聊。
一个时辰后,胖子已经从侍女手中接过第五壶凉茶,等到花儿都快谢了,良久,隔壁悄然吱了长长的一声。
话说第一眼看到裴敦复,此人身高八尺,浓眉大额,五十余岁,典型的彪形汉子,端坐在敞厅案牍的他正批阅着公文,身上还穿戴着一副武将戎装,伏案提笔书写勾勒之间,脸容显得炯炯有神。
“进来吧,郭暖小子,严公——”
裴敦复其实也不是有意拖延,他从不摆架子为难属下他们,这些日子政务一直烦心着,一大堆要处理,此时裴节度使已经一天一夜都没宽衣合眼了,除了吃饭,一直坐在案头前办公。
八月正是沿海地带台风频发的时候,前些日子广州城遭受了飓风的侵袭,入夜一阵大风夹杂着暴雨倾盆,顷刻间飞沙走石,掀翻了城内几十里的瓦盖棚屋,城区建筑有四分之一遭到严重毁坏,伤亡人数达到上千人,重创了本地的经济,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生养息才能恢复。
裴敦复一直苦恼着岭南沿海变化莫测的恶劣气候,上一年是海底地震,沿海的桑田几万顷瞬间被海浪灌溉冲刷,良田一下子变成盐碱地,农民可是损失惨重。
两年前,本以为是个风调雨顺的年景,可是裴敦复也郁闷坏了,遇到反常气候,落冰雹子还降雪,奶奶的,裴敦复心里直呼苍天无眼,冬季气候温和干燥的岭南冬末竟然还会下雪,房顶瓦面积雪有一寸厚,看着许多灾民冻伤冻伤,在天灾面前,官府无能为力。
反常气候现象,起码在他历任岭南节度使的十三年里只遇到这一年降雪。翻遍玄宗至肃宗五六十年头岭南的各地县志,有过下雪记录的档案记载,也只有三十一年前发生过。
下雪了,春季籼米稻作播种被严重影响,果农种植的亚热带植物像是芒果,龙眼,荔枝也几乎冻伤枯死。裴敦复统领岭南五府的政绩年表呈报给关中的朝廷,政德之否臧要年年上交,他掌管的岭南却年年得了个末级丙等的评绩。
要说领兵打仗,裴敦复倒是很行,可是说到文政治理,他一个武夫纵使每日上任勤勤恳恳坐在办公桌工作,一抹黑得忙碌起来也没多大成效。
开元十二年,玄宗下诏制举,话说裴敦复在金銮殿面试“堪任将帅”一科,他得了第一名,后来作为将才,他奔驰疆场带兵打仗也多有斩获。
这不,两个月前,裴敦复率领着清海水师五千多人,驾着五十艘大型楼船,一路把从南海诸岛来珠三角港口沿岸打劫的海寇共八千人,全被他撵回了盆盆,婆里,未罗游等一带的海岛州,即现在的印度尼西亚群岛和菲律宾海域。
当皇帝任命郭暖的圣旨一下达,驿站的邮驿员随即八百里加急,从四千多里远的关中长安赶了五天,裴敦复老早便收到中央下达的新任雷州牧守通知。
裴敦复与郭子仪都作为一方节度使,曾在京师同朝为官便熟识,鉴于朝内党派之间的利益勾结复杂,他们只是一般的同僚关系。
六年前裴敦复曾经率领岭南的军队配合西北宁夏一带的朔方郡士兵联合作战,击退了从高原南下侵入广西的吐蕃兵,期间裴敦复与郭子仪并肩作战,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但也纯粹是公事公办,私交并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