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渝凝视着他,他的脸明显消瘦了许多,右颊上沾着几滴鲜血,颌下的胡茬儿也没刮干净,阳光侧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却不乏对她的关切,折子渝心中一软,脱口说道:“现在知道自己做不了一方统帅了?你自己,包括你手下那些兵将,哪个是正儿八经的将领?靠着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装备再好的武器,又怎能发挥所长,亏你誓师之时还那般踌躇满志。哼!如果由我来指挥,还是这些人,还是这些军备,也比你高明多多。”
杨浩双眼一亮,急忙问道:“当真?那……子渝可肯助我一臂之力么?”
折子渝负气扭头道:“这是你芦州杨太尉亲自指挥的兵,我算什么身份,如何帮你掌兵?再说,让一个女孩儿家代你掌兵,你就不怕受尽天下英雄耻笑么?”
杨浩道:“怎么会呢,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唐之平阳公主李秀宁,以女儿之身聚兵七万,李渊尚未挥戟入关中,李秀宁已先为他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彼时她的几位胞兄还寸功未立呢,我虽未见过这位大唐奇女子,但我相信,以子渝的文韬武略,若得施展,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那李秀宁专美于前。”
折子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心道:“瞧你这例子举的,古之女中豪杰,像潘将军、冼夫人,那也都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你偏举一个李秀宁,李秀宁帮的是她爹,我是你女儿么?”
想到这里,她忽又记起潘将军、冼夫人,那可都是帮着她们的丈夫,不由颊上一热。
杨浩走到她面前,诚恳地道:“子渝,以前有些对不住你的地方,都是杨浩一人的罪过,如今我芦州、府州祸福与共,同进同退,这是大义,些许私怨,就放开了吧。如果……你仍对杨浩往昔过错耿耿于怀,那……你可斫我三刀,只要你肯相助我一臂之力,这也算不了什么,你出了气就好!”
“谁稀罕斫你三刀,我……我……嗯?”
折子渝望着杨浩拔出来的刀不禁傻了眼,那把刀很锋利,很小巧,是用来吃肉时切割肉块的餐具,如果用它在人身上捅一下,或许还能造成一定的伤害,用它来斫……,折子渝绞尽脑汁,也想像不出,用两根纤纤玉指拈着一支小刀的刀柄,如何斫得下去。
她忍俊不禁,噗哧一笑,赶紧又忍住,娇嗔道:“你怎么这般无赖?”
杨浩一本正经地道:“如果用大刀砍,伤势严重,我可遮掩不住,恐怕会伤了折杨两家的和气,你用这把刀子出出气就好,认真说起来,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折子渝怒道:“油嘴滑舌,越来越不是东西!”
嘴里这般说,可她的目光却更柔和了起来。她瞟了眼那把让人啼笑皆非的斫人刀,板起脸道:“这三刀暂且寄下,本姑娘几时想砍你,你都乖乖递过你的头来就好。”
杨浩展颜笑道:“成,咱们一言为定。”
折子渝心中舒服了许多,说道:“银州城中必有一位擅长城池攻守的能人,我这几日细心观察,仔细揣摩他的战法,略略有些心得,不过我也没有把握胜他,顶多比你现在混乱的指挥略略高明一点,也就强那么七分八分的,至于能否陷城,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们还须等待战机……”
高明一点……,就强了七分八分?
杨浩知道这小丫头对他一肚子怨气,本钱是要不在去了,一找着机会,总要向他讨些利息,只得苦笑道:“这我自然明白,只要能充分发挥我方的战力,压制住城中守军的嚣张气焰,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显现出来的。”
折子渝这才转嗔为喜,嫣然道:“总算你杨太尉识趣,好吧,我答应帮你,不过……我是不会抛头露面的,杨太尉想要拜将掌兵,我另荐一人。”
“谁?”
“当然是你杨太尉的大侄子,我折家小字辈里的大公子。”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折、惟、正!”
折惟正捧了一大碗饭菜掀帐走入,茫然道:“姑姑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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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攻先守,扎稳根本,才好进退自如,否则的话,城中军士还可歇息,你们夜夜遭袭,举营戒备,人困马乏,先被拖死的,就是你们的。你们不通扎营布阵之法,那位大名鼎鼎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更是善攻不善守,根本不曾在扎营上好生下一番功夫。你与耶律斜轸相商一下,暂停攻城三日,我要重新布置一番。西城守军撤军,集中攻打三面。”
“网开一面?”
“不错,网开一面。绕城三匝,水泄不通,你们是要逼着守军誓死抵抗么?城开一面,不管是守军还是城中百姓,有了一线生机,都不会再如现在这般坚决,就算他们明知是计,必死的信念也会动摇。”
“这个……,萧后是绝不容庆王再有机会西窜的,恐怕耶律斜轸宁肯损兵折将,围上一年半载,也不肯……”
“放开西城,可不是纵他西去,哼!你那两个义弟,可比你那两位盟兄与你关系亲密的多,这次攻银州,你不会未请他们相助吧?”
“呃……,好,我去说服耶律大王。”
杨浩亲自赶去契丹人的营盘,与耶律斜轸整整计议了一个上午,耶律斜轸终于从他之计,暂缓攻城,放开西城,收拢大军,准备按照杨浩提供的方法重新部署营盘。
很快,杨浩就派人给他送去了详细的计划,依托床弩、抛石机等远程攻击武器压制着城头的火力,三面大军开始重筑营盘。
杨浩营前开始大兴土木。一个营寨,绝不只是一个歇息睡觉的地方,设计完美的营盘,不止可以防止敌人袭击,甚至可以做为进攻失败时反攻为守的屏障,一个修建良好的工事体系是很难攻破的,就像面前那座并不十分险峻的银州城,却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强大防御力,杨浩和耶律斜轸正是对此有了极大的体会,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项建议。
宽近七米的第一道壕沟,五米宽的第二道和第三道壕沟,壕沟中置尖桩,然后引水灌注,再后面是护堤,加胸墙和雉堞,墙上向外斜列着削尖的木桩。护堤上每隔二十五步修设一座箭楼,前两道壕沟间让人去砍伐了许多荆棘密布期间,护堤和第一道壕沟之间又让善于下陷阱机关的柯镇恶遍布许多杀人机关,漫说夜晚来袭,就算光天化日之下,不费上一天功夫,也休想在对方的箭雨下铲除这些障碍,除非从宽有四丈的通行通道出入,否则小股袭扰的军队将完全失去作用,只需使少数箭手守卫,营中士兵就能安枕歇息了。
杨浩和耶律斜轸又遣人赴护城河上游切断水源,引水他流,城中虽有活水,但宽二十米、深及三米以上的护城河水一旦干涸,填平若干河段之后,各种巨型攻城器械就能直接搭到城墙上,同时护城河水没了,也容易挖掘地道,当然,城中守军也可以挖掘地道进行反制,但是挖地道未必一定要潜近城去,如果要破坏城墙,那就先得解决这条护城河了。
改团团包围为三面围城之后,各面城墙方向军中的攻城器械开始集中起来,杨浩又依折子渝的建议,将攻城器械进一步集中,大量的攻城器械集中到了一面城墙处,两百多具云梯如果同时间搭在同一面城墙上,足以覆盖这面城墙,无数的士兵蚁附而上,在很大程度上抵消守军的地利优势。
折叠桥、鹅车洞子、木牛,攻撞车,木幔、扬尘车……,也开始徐徐调动,依其功用,重新进行调配、集结,契丹和杨浩军队这样浩大的举动马上引起了城中守军的注意,城中停止了发射石块和毒烟球等攻击武器,杨浩站在营中竖起的高十余丈的望楼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城中一队队兵马像兵蚁一般来来去去,似乎应对着他们的反应,正在做出新的部署。
杨浩警觉地道:“城中已有察觉了,不知道那位守城将领会做怎样的应变。柯兄,你去请五公子来,让她瞧瞧城中敌军的异动,看看能否察觉什么端睨。”
“是!”柯镇恶答应一声,便顺着木梯向下走去,木恩待柯镇恶走了,愤愤不平地捶了一下望楼的扶栏,沉哼道:“折姑娘……这番调动部署,我这门外汉瞧着,似乎也是大有门道,她这样的本事,我是服的。可……不管怎么说,这是咱芦州兵马,认得只是少主你的旗号。折姑娘若爽快答应相助,幕后为少主策划,我芦州上下一定会感念她的恩情,可她居然还提什么条件。”
杨浩不以为忤,微笑道:“子渝她……,嘿,她几时在乎旁人怎么看了?又怎会把我芦州上下是否感恩放在心上?如果抱着施恩图报的念头,那就不是她了。”
木恩犹自不愤,重重地哼了一声,瞪起眼睛道:“她答应相助也就罢了,偏还要捧出她那侄儿来充当名义上的军师,嘿!这不是利用咱们的兵,扬他折家的威么?这一仗打下来,如果真的得了银州城,恐怕府州折家的声望比少主还要高上一筹,属下……属下越想越是生气。”
杨浩呵呵笑道:“忙,人家帮了;实惠,让你占了;一丁点儿的好处都不分给人家?这样吃独食,如何成得大事?”
木恩脸红脖子粗地道:“可少主还负有光复夏州的大任,如果能始终保持西北第一人的无上荣光,往来投靠的英雄豪杰必然更多。”
杨浩微微一笑,转首看向银州城头,低声道:“这一座城拿下,不止是一座战略要地,兵马、粮草,源源不绝,如果咱们有那个本事,该站上去的,早晚要站上去,急什么?
大泽乡,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坐天下的却是泗水一亭长。瓦岗寨,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义军,风风火火,穿龙袍的却是太原李渊。只能伸,不能屈,半点亏都不肯吃,能成大事么?
不过……经此一战,我才体会道你们虽忠心耿耿、骁勇善战,却俱是一面之雄,难当三军统帅,我芦州,是真的需要一名深谙兵法、胸怀韬略的将帅之才啊,你们就是樊哙、灌婴,可我的张良陈平、萧何韩信,他们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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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意外的车祸将他带回到千年之前的北宋真宗时期。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他如何找到自己心目中的桃源?
白翼龙架空历史新作《大宋桃源》
书号:16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