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姨这才放心下來。
同时來到省城的还有姚依蕾的父母,姚太太陪着女儿说话,陈子锟则和岳父在书房内谈论形势。
姚启桢是早年的留日学生,当过交通部次长,银行副总裁,对金融有着敏锐的感觉,他说:“抗战胜利后,物价一度下泻,法币兑换美钞的价格也下跌,但是好景不长,国家民生凋敝,官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再起波澜,内战可是要花钱的,党国养了八百万军队,哪有这么多的收入,难道全指望美国人不成,自然是不成的,所以只有滥发货币,搜刮民财。”
陈子锟道:“若是能打赢也就罢了,可是东北战场连战连败,山东战场也很不乐观,这样下去军费就成了无底洞,金融再一崩溃,老百姓存的钱变成废纸,对政府的忠诚度就降低了。”
姚启桢道:“对,政府生生的把本來心向自己的中产阶级剥削成了无产阶级,给**增加了力量,依我看,大厦将倾,沒几年时间了,子锟你要早作打算。”
陈子锟道:“我随时都有两手准备,但我的根在江东,我不会轻易放弃,我准备这样,您跟岳母先去香港,买几处房子,将來情况有变,不至于沒地方去。”
姚启桢道:“香港暂时还是安全的,我这就着手安排,对了,家里如果有法币存款的话,赶紧兑换成美钞或者黄金,过几天还要大跌。”
……
这个年关对于梁茂才來说很难熬,因为他不知道在哪儿过年,上海一个家,南泰一个家,柳生晴子和梁乔氏,女儿樱子和儿子梁盼,手心手背都是肉。
最终他决定去南泰,因为欠梁乔氏和儿子的太多太多,南泰是国共双方拉锯争夺的地区,目前县城被交警总队占据,乡下则被还乡团占领。
梁茂才骑着马带着枪回到梁家庄,远远就看见一群人被绳子拴着往前走,过去一看,是还乡团在抓人,凡是在共军占领时期分了地主家良田的,抢了地主家财产的,都要铡头,就是用农村铡猪草的铡刀把脑袋切下來。
打谷场上已经铡了不少脑袋,还乡团的团丁抱着步枪站在高处,地主背着盒子炮拿着马鞭,坐在太师椅上耀武扬威,昔日的农会干部,妇女主任等人,此时脸色灰白,战战兢兢,也有慷慨激昂的,高呼口号毅然赴死。
梁茂才看了一会儿热闹,沒说什么,拍马回家,梁乔氏见他回來,喜不自禁,梁盼也高兴的乱蹦。
梁乔氏在锅屋摊着鸡蛋烙馍,絮絮叨叨道:“打谷场上又杀人哩,八路在的时候把咱村的老地主戴上高帽子游街示众,公审执行枪毙了,地主家二小子带着还乡团杀回來,又把农会的人铡了头。”
梁茂才道:“我看见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是拿铡刀上,有点不厚道,好歹留人个全尸。”
梁乔氏道:“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梁茂才道:“事儿还沒完。”
梁盼跑过來嚷嚷道:“爹你说话不算数,你说打跑了日本子就回家的,你咋还不回來。”
梁茂才想了想道:“爹是吃粮当兵的人,哪能当逃兵,要不你跟娘到城里來住吧。”
梁乔氏拉着风箱,往炉膛里递着柴火,幽幽道:“俺乡下婆子,就不给你丢人了。”
……
春节过去了,局势更加恶化,华野在山东大败**,俘虏第二绥靖区主任李仙洲中将以下五万人。
“五万人三天就完了,就算是五万头猪三天都抓不完。”这句据说是委座气愤之下的原话传到陈子锟耳朵里,他却说:“怪不得李仙洲,**内部千疮百孔,早被人渗透了。
与此同时,东北战局也极为不利,**的民主联军大破**,对此陈子锟亦有看法:共军上下一心,**杜光庭与孙立人将帅不睦,焉能打胜。
战场失利,势必影响经历经济,法币再度狂跌,同时米价飞涨,一个大学教授的工资都难以养活家人,刘存仁是省府退休人员,本來退休金非常丰厚,不但衣食无忧还能贴补儿女,现在一个月的退休金都不够买十斤大米的。
刘存仁从省府财务科领了退休金回來,他是带着麻袋去的,装了一麻袋的钞票,雇了一辆三轮车才运回來,回家就拿了一篮子的钞票让老伴去买米,自己拿着一包钞票去黑市兑换银元。
美钞黄金虽然是好东西,但毕竟价值太高,二线城市的硬通货就是大洋,这种北洋时期的货币在三十年代初期就被废止,但此时又重新出现,成为中小城市最佳避险金融品种。
同样的钞票,昨天还能兑四个大头,今天就只能兑三个了,同样的钞票,昨天能买五斗米,今天只能买四斗,物价上涨是按照分钟來计算的,做生意的人还好点,毕竟钱是流转的,对于拿固定工资的城市工薪阶层來说,这点薪水已经不能糊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