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回过神,已不见老妪踪影,她将秘密埋在心底,随君婼踏上前往东都的行程。
来路之上,曾试探鸿胪寺卿,鸿胪寺卿笑而不答,入了同文馆,采月便问过同文馆主事,主事笑道:“殷朝街头巷尾皆知,乃是大昭国遣使求殷朝联姻,皇上没理睬,太子更是不愿,是皇后一力主张,亲事方成。”
后又得知,殷朝皇后与陈皇后乃是闺中密友,采月细细思量,陈皇后将公主远嫁,只怕是为二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扫除障碍,因为二皇子知道公主对大皇子的在意,公主在大昭一日,二皇子便不会对大皇子下手。
殷朝皇后又是为何?她对新册立的太子不满,为他纳一位异国公主做太子妃,听起来光鲜,可异国公主没有依靠,本就缺少根基的太子,少了姻亲相助,日后轻易便可废除。
但殷朝皇后没料到,先帝那样快便驾崩,新皇出手准而快,迅速定了乾坤。
采月大瞪着眼睛想着心思,不觉天边已经发白,摘星睡梦中一个翻身,胳膊架在了她脸上,采月拔开去,腿又向腰间压了过来,采月拍拍她脸,听到君婼在寝室内呀了一声。
采月进去时,君婼已下了床榻,面容带着些倦怠,下眼睑晕着青,拍着脸说道:“昨夜一直想不起来,刚刚睡梦中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采月,我们去一趟内寺所。”
进到内寺所监牢,牢中干草上坐着的人听到锁链声响,抬头看了过来,看到君婼爬着扑了过来,紧紧攥住铁栏大声道:“君娘子,君娘子救救奴婢,不是奴婢推君娘子下水的,奴婢只是碰巧遇见,喊人来救君娘子。”
君婼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双手,看一眼带她前来的押班问道:“是她呼救的吗?”
押班忙说是,君婼点头:“那,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推我下水的是位男子,应该是内侍,披头散发的,瘦骨嶙峋,眼睛瞪得很大,脸上带着怪笑……”
锦绣喊道:“是李全,景福殿的疯子李全。”
押班唤几个黄门去拿人,君婼指指锦绣吩咐道:“将她放了,送回沉香阁。”
押班恭敬道:“君娘子亲自指认,本应释放,不过因昨夜惊动了圣驾,要知会了铭都知,再报于驾前,方能释放米掌设。”
君婼对锦绣安抚一笑:“都怪我昨夜里糊涂,一时想不起来,害你受苦了,你放心,我去求皇上,回头你就在沉香阁养伤,伤好后在我身旁伺候。”
锦绣忙忙磕头称谢,话音里带了哭腔,看着君婼出了牢门,带着眼泪笑了起来,一根根看着自己的手指,咬牙道:“老娘受这一遭罪,能离开景福殿重见天日,值了。”
君婼吩咐摘星带人回阁中为锦绣拿些伤药,也不上肩舆,只独自慢行,采月跟在不远处,几位小宫女更靠后些,君婼思忖着,打起了小算盘,借着锦绣之事,去一趟福宁殿,也算是名正言顺吧。
时辰尚早,回去用过早膳,到庆寿殿给上圣皇太后请安,昨夜之事因皇帝嘱咐,众人紧守了口风,上圣太后尚不知情,君婼说着客套话,略略坐一会儿,便告退出来。
殿门外碰到蓉娘子,彼此行过礼,君婼上了肩舆,笑对采月摘星道:“回去沐浴更衣。”
一行人身后蓉娘子静静站着,望着君婼背影,一直到望不见。
揉着手中帕子,牙都快咬碎了,以为皇上前往巩义未归,谁知昨夜里悄悄回来了,且进了后宫,四更前后从沉香阁出来,皇上为何进沉香阁,又与那公主做了什么?她心中油煎火烹一般,婉婉没用,大哭一场便倒在榻上死了一般。
冷笑一声,岂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坐大,掸一掸锦裳,迈步进了庆寿殿。
君婼回到沉香阁,沐浴熏香精心妆扮,素色的衣衫纯净的容颜,挽了素髻,发间插一支白珠簪,簪头两颗明珠缀在发间,同色明珠的耳坠子,只珠子略小,三颗明珠晕着柔和的光,掩映着明眸皓齿。
君婼从铜镜中仔细端详,满意点点头,站起身摇摇向外,众宫人瞧得直了眼睛。
采月与摘星跟在身后,出了阁门,郑司赞带着两位小宫女迎面走来,到君婼面前福下身去:“上圣皇太后请君娘子过去叙话。”
君婼看着郑司赞神色,依然是滴水不漏,心想我刚回来又让去,定没有好事,一笑说道:“上圣皇太后之命,妾不敢不从,只是皇上刚刚传了口谕,让妾前往福宁殿,请郑司赞禀报上圣皇太后,出了福宁殿,妾即刻前往。”
丹陛阶下等到下朝归来的皇帝,君婼盈盈福身下拜,软糯糯唤一声皇上,目光中含着些羞怯局促,皇帝嗯一声瞧她一眼,微微侧过头去,铭恩忙哈腰趋前一步,皇上每瞧见不认识的人,就是这样的姿态神情,意思就是问他,这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