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把攥住她手:“我家姓张,我儿子小名二蛋,大名文渊,皇上赐名叫做铭恩,可认得吗?”
锦绣愣住,眼前竟是铭恩的母亲?君婼在一旁笑道:“认识的,我们认识铭恩,他很好,老夫人放心吧。”
老夫人眼泪纵横,也不让丫鬟搀扶,奔到马车旁捧出一包东西:“烦请恩人将这些转交给铭恩。”
锦绣忙接过去抱在怀中,老夫人抹着眼泪道:“我猜得不错,恩人是皇上的妃子吧?前年恩人走后,写信给铭恩,让他打听恩人身份,其时恩人往东都去,看那等排场非富即贵,铭恩回信说,恩人找到了,却不肯说是谁,他就是这样,从来不说宫里的事……”
君婼与锦绣对视一眼,世晟走上前笑道:“老夫人,这确实是皇上的妃子,不过是秘密前来,万一暴露身份,会召来灾祸。”
老夫人紧捂了嘴,颤巍巍就要磕头,君婼忙一把扶住了,对老夫人摇头道:“铭都知对我多有照拂,于我有恩,老夫人不用多礼。”
老夫人忙道:“他就算以命相报,也是应该的,这个兔崽子,不到恩人身旁伺候,竟伺候皇上,莫不是贪恋富贵?”
锦绣在一旁笑了:“在皇上身旁,不是更能照拂娘子吗?”
老夫人说也是也是,瞧着锦绣道:“这孩子好生面善。”
君婼在旁一笑,锦绣倏忽红了脸。老夫人还要拉着君婼叙旧,世晟坚决阻拦,老夫人抹着眼泪道:“头也没磕,又没什么好东西,这样……”
说着话摘下腕上一对玉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有年头了,孝敬给恩人,恩人贵为皇妃,这个实在不算什么,还请恩人勿要嫌弃。”
君婼推拒不过只好接了,想着回头还给铭恩,老夫人抹着眼泪走了。君婼回头瞧着锦绣:“锦绣这模样,象是儿媳见着未来的婆母,害臊得脸都红了。”
锦绣噔得一下沉了脸,甩手钻进了马车,君婼忙追上去哄锦绣:“好锦绣,不是说了是姐妹吗?开个玩笑也不成?”
锦绣眼泪落了下来:“一直自认为是个想得开的,可临到头,竟也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货。”
君婼叹口气,锦绣一把攥住她手:“殿下帮我拿个主意,怎么办?”
君婼摇头:“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让铭恩变回去啊。”
锦绣嚎啕大哭:“我没出息,瞧着老夫人觉得十分亲切。”
君婼想笑又不敢,递过镯子道:“这个,便由锦绣保管。”
锦绣瞧着,哭得更大声:“这个傻子,为何要净身?怎么就不将他家兄长净了身?”
君婼小心翼翼道:“可是,他若不净身,也就不会进宫,不进宫,也遇不着锦绣啊。”
锦绣一愣:“是啊。”
世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掀车帘愣住了:“锦绣这是为何?”
锦绣抹抹眼泪:“公子,奴家都二十一了,想到如此老大,尚没有成亲,不禁悲从中来。”
刷得一下,帘子放下了,锦绣就笑,君婼抹抹她眼泪嗔道:“时哭时笑的,跟安平一样。”
锦绣低了头:“要不,这次从庐阳回来,殿下放我出宫吧。”
君婼一惊,锦绣低头道:“长痛不如短痛,在宫中越久越舍不得,摘星要与俊武成亲,不过摘星说了,不舍得远离公主,就在东都安家。采月呢?奴婢瞧着,公主早晚得让她跟随世晟公子,芳芸的兄长为她和一位侍卫定了亲,这些人都要走的。奴婢在尚宫局物色了两位女官,一个十六一个十七,都是稳妥的性子,回宫后我先教教她们两个,出师了奴婢就走,本想等到大皇子出生,殿下,奴婢要食言了。”
君婼点点头,说一声可。
一时静谧再无言语,君婼低着头,过会儿吸一吸鼻子道:“竟都要走,留着我一个人。”
锦绣掀开车壁小帘,看着枝头新绿笑道:“殿下不用伤感,再过两日就到庐阳城,殿下就能见着皇上。”
君婼扑在她怀中:“我就是伤感,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这也太快了些。”
锦绣吸吸鼻子:“走之前,怎么也得将秋蓉赶出宫,再让皇太后老实了。”
君婼抹着眼泪:“锦绣放心,我早想好了,秋蓉那儿,让皇上施展美男计。处置了她以后,皇太后便断了手脚。至于皇太后是否藏奸,我不在宫中这些日子,她总会露出些许真面目。”
锦绣撸撸袖子:“也许杜鹃说得对,敌人更能让人坚持下去,不过她选错了对象。哼,想到有一番争斗,我竟热血沸腾呢。”
君婼打她一下:“你这样没正经,竟也做了女官。”
“装啊。”锦绣嘴里叼一块点心,“伺候殿下之前,我一直在装。”
二人哈哈笑起来,笑声传到马车外,世晟摇摇头,唇角却不觉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