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恩与锦绣听着屋里噼里啪啦的,对视一眼齐齐冲上台阶,锦绣撸着袖子嚷道,“皇上再伤心,也不能对皇后动手。”铭恩拉她一把,“皇上哪里舍得?肯定是皇后在打皇上。”
推开门一瞧,皇上玉一般的脸通红肿胀,皇后还在没头没脑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嚷:“你既忘了我,我这就回大昭去,就算日后你想起来,我也再不会理你。”
皇上也不躲避,闭着眼任她捶打,眼眸微湿,脸上带着笑意。铭恩唤一声皇上,皇上的眼神凛然看了过来,铭恩慌忙后退出来,小心翼翼将门合上,锦绣从他肩头探出脑袋:“什么情况?”
铭恩摆摆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管不了。”
君婼尽情发泄怒气,打得疲累了,腿脚一软出溜在地上,皇上一弯腰将她捞回怀中,低低说道:“可出气了?君婼真下得去手,朕疼死了。”
君婼愣愣看向他:“元麟佑,你装的?”
皇上抿一下唇:“朕害君婼遇险,又害君婼跟着伤心难过,朕想让君婼出出气。”
“出气就找这样的法子吗?你可知道,我有多伤心难过,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君婼伏在怀中呜咽出声。
皇上拍抚着她的后背:“不这样,君婼肯对朕施以拳脚吗?”
君婼吸着鼻子说,“不肯,不舍得……”抬起头小心翼翼看向皇上,“皇上不伤心吗?”
“伤心。”皇上竟笑了笑,“可伤心何用?君婼说的对,反正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谁是亲娘都一样,若说朕不是先帝亲生,也无所谓。”
君婼唤声皇上,皇上捧着她脸:“君婼何时知道的真相?是不是一直为难如何告诉朕?”
君婼点点头:“不想让皇上伤心。”
皇上摇头:“所以才那样对付母后,宁愿朕误会你,才逼着朕学梵文,就为了让朕看到母亲的遗笔?”
君婼嗯了一声,皇上抱她更紧,亲着她脸:“朕总想对君婼极尽宠爱,如今想来,桩桩件件,都是君婼在宠爱着朕。”
君婼摇头:“不是的,我与皇上,是相互宠爱的。”
皇上一笑:“朕有君婼足够了,亲生父母如何,已不重要。”
君婼揪住他袖子:“不是的,玉瑾,就是婆母,是爱着皇上的,皇上对梵文一知半解,回头我一字字译给皇上听,先帝也是爱着皇上的,只不过用恨的方式表达出来,皇上可以去问武越。皇上,婆母*后留有舍利子,被先帝拿去了,皇上可曾见过?”
皇上皱眉思忖:“舍利子,是不是一颗白色的圆珠?”
君婼瞪大了双眼:“皇上见过?”
皇上闭了眼眸缓声说道:“先帝的临终遗言就是有关这颗珠子,先帝看着朕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知道你讨厌我,不过我求你,我胸前贴身的荷包里有一颗圆珠,我死后,放入我口中,做我的口含珠。朕拿出来看过,只是一颗平淡无奇的珠子,朕照做了,放入先帝口中下葬皇陵。”
君婼愣愣不说话:“此非玉瑾所愿,皇上,怎么办?”
皇上抿一下唇:“朕要想想。”
君婼攥着他手:“皇上,懿淑夫人……”
皇上湿了眼眸:“姑姑信佛,曾与朕谈起佛法,朕年少轻狂,听不进去。姑姑为朕讲了一个故事,就是母亲的故事,朕只是敷衍,没有往心里去,是以那日听到君婼所说,觉得似曾听过。还有那幅画,朕曾问铭恩,母妃是不是这般模样,姑姑听到了,笑说阿麟就当母妃是这个模样。姑姑曾数次暗示,朕却迟钝不觉。如今想来,痛彻心扉。”
君婼靠着他,他身子微颤着叹气,执起君婼的手:“走吧,我们回家去。”
院中石桌上用些素斋,君婼看皇上一切如常,放松下来在舆车中补觉,皇上眸光沉沉回头看着定慧寺越来越远,扭头瞧着君婼的睡颜,忍不住笑了,嘴一咧腮帮有些疼,手捂了上去,这丫头下手真狠。想起她这些日子的煎熬,就算砍几刀也行,将她裹入披风抱在怀里,君婼拱来拱去找个最舒适的位置,睡得酣畅淋漓,睡梦中嘴角挂了微笑。
进宫径直去了延和殿,皇上跪倒下去,唤一声娘亲,眼泪淌了下来。君婼在门外听着,他心中一直当懿淑夫人是亲娘,这回终于叫了出来。
又去梅花庵焚香祭奠,虽悲恸却没有眼泪,与武越说了许久的话,有关先帝有关玉瑾,更多的是问到小莲,何方人氏家中还有何人。
红着眼回到沉香阁,倒在榻上枕着君婼的腿,君婼为他一字字读玉瑾的遗笔,皇上带着鼻音勉强笑道:“原来朕在娘胎里是这样的。”
读罢亲手摊开画像,只瞧一眼,再忍不住,抱住君婼压抑低哭出声,君婼闭了眼,心中揪着一阵一阵得疼。
许久方没了声音,脸埋在君婼怀中赧然着不敢抬头,君婼笑道:“怎么?两眼肿成桃子了?羞于见人?妙严师太说过,我的皇上,就算是蒙着脸,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天下间女子见之莫不心动,肿了眼睛又算什么?”
皇上唤一声君婼:“眼睛胀得发疼,脑袋也胀得快炸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