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西边彩霞满天,紫宸殿中人影憧憧,是新皇登基以来最热闹的宴饮。
礼亲王睿郡王福康长公主安平长公主,蕙太嫔杨太嫔叶太嫔,婉郡主带着郡马,围坐了说笑等着帝后。
惠太嫔道,“听说上圣如今出气多进气少,眼看要不成了。”叶太嫔附和道,“是啊,她这辈子,也就皇上登基前后那两年,精气神好些,别的时候总是卧病在床,虽贵为皇后,这辈子活得辛苦,去了也解脱了。”杨太嫔阴阳怪气道,“谁让她不知满足,得陇望蜀……”
婉郡主有了身孕,只顾吃着桌上的酸果,郡马瞧着她笑,笑着说道,“慢些,还有许多。”婉郡主白他一眼,“孩子急着吃,能不给吃吗?我也累着呢……”听到杨太嫔的话,嚼着满嘴嚷道,“人之将死,何必说那些难听话。”
杨太嫔被噎得打了个嗝,瞧着婉郡主的吃相,哼了一声,到底是民间来的郡主,上不得台面,正要反唇相讥,康乐唤一声母嫔,小脸板着,眉目严肃,杨太嫔的话便咽了回去,自己亲生的女儿,不过七岁,却令她惧怕。
皇后不在宫中这些日子,本指望借机立功,以便在皇后面前示好,若能晋位太妃,宫中太字辈的,就以她为最尊,不想康乐不让她插手,就是插嘴也不行,若有多嘴多舌,就吩咐两位尚宫传内寺所问话,内寺所那些阉竖最为可恶,嘴恶心毒,皮笑肉不笑的,去过一次她再不想去第二次。康乐拿她做了法,以后宫中众人服服帖帖的,又有左班都知铭恩坐镇,这些日子宫中一直风平浪静。
杨太嫔顿住话头,康乐唤一声三哥,礼有些憔悴,蔫头耷脑的,康乐抿唇笑道:“自见到三哥,就没见笑过,以为想念二哥,二哥回来了,怎么还是不乐?”
安平嘴里嚼着蜜饯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三哥想娶媳妇儿了,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睿一口茶喷出来,正喷在礼脸上,觑着他道,“这可新鲜了,三哥,果真吗?”
礼接过身后宫女递过的帕子,擦着脸不说话,睿站起身一脚踏在凳子上,一撸袖子豪放说道:“三哥,我们两个一文一武,是二哥的左膀右臂,我呢,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日闻鸡起舞从不敢懈怠,二哥不信,瞧瞧我的手臂,黝黑粗壮,比二哥的粗出好多,百里将军说了,过两年就让我入禁军,二哥,你可别沉迷于儿女情长,耽搁了舞文弄墨,让我瞧不起你。”
礼温和一笑:“坐下坐下,正经事一样没耽搁,闲着的时候害一害相思也不成?”
安平嚷道:“有二哥二嫂为咱们撑腰,三哥既害相思,让二嫂发一道懿旨,二哥成亲就是。”
康乐附和道:“好主意好主意,小三哥娶一位小三嫂,到时候再给我们生下侄儿侄女,估计也是小小的,一家子走在街上,岂不象是小人国来的吗?”
安平比划着:“得有多小?手指头这么长?手掌这么长?或者手臂这么长?不可能,估计也就半条手臂……”
安平说得乐不可支,睿与康乐也瞧着礼笑,笑着笑着收不住,七嘴八舌起哄,礼红着脸也笑:“都打趣我吧,忘了头一次见面?两位妹妹说我是冒充的,吩咐跟着的人打我,好在睿及时解围。”
招手让安平过来,抱她坐在膝上,一块点心塞住了嘴,笑对康乐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如今年纪尚小,还不该想这些,一心向学才是,别的我倒不怕,我怕二哥失望。”
康乐一抿唇,“我不过是顽笑话,哪里那么多意思,三哥想多了。”礼指指她,“就你小大人一般鬼灵精,将来不知配一位怎样的驸马。”
康乐也不害羞,坦然道:“不论贫富贵贱,只要顶天立地。”
门外有人说一声好,皇后走了进来,着家常的月白衣,头上是简单的白珠凤钗,温和亲切笑看着众人,安平喊一声二嫂,跑过来抱住,猴爬树一般挂在了腰间,君婼摆手制止众人行礼,抱了安平进来,身后有人说道:“安平又胖了,再累着你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