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杰信守诺言,没有将高天翔当做窃贼送到官府去,却将他软禁在了作坊里,日夜有工匠看守着,就连上茅厕,也有人跟着,弄得高天翔非常心虚,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林世杰会怎样处置妹妹高素月。
本来,他只承认了自己与林世伟有来往,并且承认了那次烧焦木料,就是他策划的,并且供出了老詹。他死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就是不想让妹妹卷进来,可是在林世杰的凌厉攻势下,他实在是捂不住了,而且越想替妹妹遮掩,漏洞就越多,到了最后,他索性放弃了一切希望,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将自己做过的、妹妹高素月做过的以及他们兄妹俩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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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海和丰年跟着林世杰一起回家,一路上,两人问林世杰:“大少爷,您准备怎样处置高姨娘?”
林世杰说:“你们什么都别说,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人问起来高天翔,你们就说他好几天都没去作坊上工了,也没有告过假,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我自有主张。”
一进门,管家秦叔迎了上来:“大少爷,今天夫人精神好多了,只是老爷还是咳得厉害。”
林世杰说:“我这就去看看。”
林夫人苏醒后,在竹影轩休息了一天,就搬回了云熙堂,因为竹影轩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尤其是西厢房。这叫林夫人越发觉得对不起叶紫灵,觉得这孩子真的是受委屈了,尤其听采璎等人说,叶紫灵走的时候,只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在老店作坊当助手挣来的一点银子,更是痛悔交加。痛的是儿子世杰到底是没有福气,这么好的一个女子,竟然留不住,悔的是自己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被高素月的假情假意蒙蔽了双眼,误将这个包藏祸心的女人当成了好人,还差一点儿害得叶紫灵名誉不保。还好,紫灵这丫头心思活络,又懂得察言观色,到底还是保全了自己的贞洁和性命。否则,林夫人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正在想着心事。林世杰进来了:“娘,您身子好点儿了吗?”
林夫人点点头:“好多了,只是有时候会头晕,大夫说,这是身体还没有恢复的缘故,让我安心静养。对了,紫灵离开咱们家,去了哪里?”
林世杰苦笑道:“娘。紫灵现在已经在和我谈……”
“生意”二字还没说出来,林世杰无意识地往窗外一看,却发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身影十分可疑,于是闭上了嘴。
林夫人微微有些诧异:“世杰,你刚才说什么?怎么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林世杰低声道:“儿子刚才看见一个人影子在窗户外面一闪而过,而且很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所以才不说了。其实,娘您不用担心紫灵,那丫头鬼点子多,人还没有离开林府大门,就已经和我谈生意了。”
林夫人惊讶道:“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林世杰总觉得谁都不能相信,而且之前在审问高天翔的过程中,无意中得知林世伟在云熙堂安插着一个耳目。当时林世杰就问这个耳目是谁,可是高天翔说他也不知道。林世杰没有再追究下去,因为依着林世伟的性格和他与高天翔并不算深的交情,这样机密的事情。他不告诉高天翔也属正常。
所以,刚才看见窗外有一丝异常,都会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刚才自己不小心,被世伟知道了自己已经找到其他的购买木材的渠道,而这渠道还是叶紫灵提供的,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正在思忖着云熙堂这么多下人,哪一个是林世伟的耳目,忽听得方正天在叫他。
“大少爷,老爷请你到他房间去一趟。”
林世杰随着方正天来到林老爷养病的东跨院的房间里。
林老爷虽然病得很严重,可仍旧没有忘了挖苦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你这两天都在忙些什么?整天都见不到人影子。”
这些日子,林世伟想尽了办法重新赢得父亲的信任,因为他能看得出来,那天大哥请他帮着押运吴乡绅订做的那批红木家具,他没有答应,父亲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了。但是,他也没有特别惊慌,因为父亲病得这么严重,虽然不至于像夫人一样好几天昏迷不醒,可毕竟病痛难忍,早已没有了细细追究的精神。
林世伟看着父亲衰弱的样子,不禁暗自得意,觉得还是自己脑瓜子好使,能够想出这釜底抽薪的一招,让父亲在他自己的生辰家宴上病倒,同时,曾广成滚蛋,南记归入自己囊中,这可真是一举三得呀!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只要再稍作努力,就能将老店也归入自己囊中了。
林世伟相信,由于曾广成的事情,父亲一定会迁怒于夫人,而父亲迁怒于夫人,一定会将那天因为押运家具之事而产生的那一点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因此,这些天他趁热打铁,每天都来服侍父亲,亲自为父亲喂药、净手、更衣……这叫病重的林老爷不觉暗自感叹,还是二儿子贴心啊,不像大儿子,一天只来看自己一次,而且走过场似的问两句,就走了。
于是,正如林世伟所希望的那样,林老爷虽然仍旧记得那天的事情,可想法已经变了。他已经不认为,世伟不答应帮助世杰押运那批家具,是出于不自信或者出于心虚,而是出于维护兄长的尊严,出于维护家庭的和睦。
因此,已经病弱不堪的林老爷看着大儿子,又觉得不顺眼了。
林世杰回答:“儿子这几天正在想办法购买黄花梨木呢。”
“那么买到没有啊?”林老爷剧烈地咳嗽了一阵之后,冷着脸问道。
“儿子……”林世杰本想说已经有了些眉目,可是忽又想到刚才母亲房间窗前那一闪而过的人影,改口道,“儿子无能,请爹爹责罚。”垂着头,一副丧气的模样。
林老爷倒没有动怒。大概已经默许了大儿子的无能和不思进取,反倒能够心平气和:“我曾经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能把老店打理得像样一点。那么,就让世伟来接管好了。”
听了这话,林世杰并不像以前那样激动和气愤,而是平静地说:“爹,这不是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嘛,您就让儿子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吧。半个月之后,如果儿子依旧无能。那么儿子心甘情愿将老店让给世伟去经营。反正,北平王府这批家具催的也不急,咱们还等得起。”
“你这叫什么话?”林世杰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将已经打算不与这个不争气的大儿子生气的林老爷激怒了,“你是想拿咱们林家和庆盛昌开玩笑吗?北平王府催的是不急,可这并不是说咱们就可以不把这笔生意放在心上!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嗯?你的那一半的木材呢?我看你到时候拿什么给人家北平王府交差!”
林世杰用眼角余光看到,刚才在母亲窗前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父亲这个房间的窗前,只不过。那人担心自己的影子暴露自己,很快躲在了一边,林世杰猜测。大概是站在窗户边上的柱子后面了。
看见林世杰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林老爷忍不住又咳嗽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