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扯着钟奇谋的袖口,一脸关切地道:“钟叔叔,叔叔啊,叔叔,你不能这么冲动啊!”
钟奇谋俯视着眼前这个妖孽一般的人物,正色道:“我不是冲动,我很清醒。”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副校长李鸣微微一笑,微扬起脸,皱着双眉,道:“李教授,不瞒您,我始终觉得,一个企业只有拥有对手才会有竞争力。曾经有这么一个故事,挪威人爱吃沙丁鱼,渔民们如能将活的沙丁鱼带回市场,不仅能吸引人们争相购买,而且还可以卖出高价来。为此渔民们虽然想尽办法但总不成功。然而有一只渔船却让沙丁鱼成功地活了下来,由于该船船长将其视为秘密,不准外泄,所以外人一直不知道其做法,待他去世后,奥秘才被揭开。原来他们在渔槽里放了鲶鱼,沙丁鱼放入渔槽后发现了鲶鱼非常紧张,于是左冲右突,跳跃不停,这样一来沙丁鱼活蹦乱跳地被运回渔港。竞争是活力的源泉啊!”
他脸上显出忧心忡忡地表情,对李鸣教授道:“现在大德集团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超越自我的高度,企业内部创业激情消失,出现大锅饭现象,管理水平低下,开拓市场的能力停滞,我们迫切需要一个对手,来时刻提醒自己大德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面对侃侃而谈的钟奇谋,李鸣教授唯有不停头的份儿。
钟奇谋严肃地看着魏金道:“子,我要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让我品尝了被拒绝的滋味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清醒起来的人!你知道有多少硕士博士哭着喊着要进我们大德集团么!我宣布,从这一刻起,天下集团就是大德集团的敌人!”
夏洛和魏金相视苦笑,因为他们知道,让一个癫狂的人这么快的清醒,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转过头,对秘书道:“赶紧记下来啊!这是我们今后一个时期的战略啊!”
美女秘书赶紧屁颠屁颠地掏出纸笔,飞速记下钟奇谋这段话。回去要印成“红宝书”,让员工背诵学习啊。
改革开放的第一代企业家,大都经过“文化大革命”和毛思想的洗礼,骨子里有一种严重的帝王心态,而他们又从事工商业,不断学习西方的现代企业管理思想。
因此,在他们身上,华夏帝王思想和现代企业制度,杂交形成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变种。
龙飞公司的龙飞、还有大德集团的钟奇谋以及后世的克林格尔的顾雏军,都曾经在公司里搞过“整风运动”,宣称要把公司变成一所大学校,挂起“学习风、调查风、研究风”(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口号,典型代表而已,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积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甚至互相揭发,写悔过书,一个个痛哭流涕地表忠心,写心得体会。
如果,你忽然在90年代,走进一家公司,看到他们在搞许多类似文革批斗活动的时候,不要惊奇,不要以为你穿越了,其实,他们只是在整风,他们以为他们在搞企业文化。
魏金很萌很倾城地一笑,有二,有淳朴,对钟奇谋道:“一个为复仇而运营的公司是不可能成功的,你们的产品和市场和天下集团完全不同。如果你把天下集团当成你的对手,盲目跟随!这只会引起你战略的混乱!”
夏洛觉得和这位华夏首富对话很有趣味,这个人简直就是改革开放初期一个商业怪胎的活标本,很能满足他的猎奇心理。
他调侃地一笑,道:“你凡是有天下集团出现的领域,就一定会有大德的身影。可是,你知道天下集团和他们旗下的瑞辉公司是干什么的么?”
夏洛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拉着魏金一起上了那辆拉风无比的红色法拉利,一个潇洒的飘逸甩尾,扬长而去!
留下华夏首富钟奇谋和中央财经学校的校领导在那里愣住了,他们被这俩子的气场给深深地震撼了。
不过,夏洛明白,在此以后天下集团很可能就多了一个对手——大德集团!
夏洛开车驶出中央财经大学的校门,军牌的车牌,让人纷纷侧目,想必又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权贵二世主,其实,这委实委屈了夏洛,他只是因为没到驾驶年龄,弄个军牌吓唬吓唬人,防止交警过来检查而已。
夏洛觉得自己很潇洒,很拉风,很高调。实话,夏洛刚刚重生回来那段时间,他一直想当一个低调的人。
可是,后来他慢慢地变了,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那就是随着他不断地达到一个又一个他之前不敢奢望的高度,他越来越自信,少了一唯唯诺诺,多了许多自信,乃至自负。
当然,他自然不会像后世那些浅薄的二世祖一样,把车里着冲锋枪、在闹市区飙车、横冲直撞,出了事还叫嚣着我爸是李刚!尼玛!
他保持着一种自矜和冷静,甚至某种程度的平和。但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如果有人想在他头上动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咬一口。
他把车窗打开,1991年七月的风,夹着一汽车尾气的味道缓缓吹过来,比着后世受污染严重的空气干净多了。让他感觉很舒适、很惬意。
回想起刚刚和钟奇谋的一次短暂的交锋,他心底五味杂陈。
老实,他心底对钟奇谋还是有一敬佩的,在编写那不《华夏民营企业史》的时候,他可是下了不少的笔墨去描写了一段钟奇谋的故事。
钟奇谋的故事让他想起了,成龙的那首《真心英雄》:“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在199年之前,经商这件事,绝对不许随便成功。做生意的物质成本不高,但精神成本高得吓死人。
所谓精神成本,包括世俗偏见、意识形态、闲言碎语。可以,当时从体制内跳出去的人们,以及鲁莽闯荡,背负“投机倒把”罪名的商贩们,几乎全是视死如归、处境再坏也不过如此的敢死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