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真的呀?”许真花笑道,“那可好呀!等于是放出来了呢!只是出不了这县衙门口而已。你们说香实是结了啥好缘分,竟能有这造化。”
许氏道:“这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乔大夫吗?没他收了香实做徒弟,只怕香实也没那看病开方的本事。”一家子人说话吵醒了旁边的香樟。香樟往外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然后又倒头睡了。香诚说:“他现下也习惯了,偶尔骂两句就罢了,不常开口了。到这儿里的人迟早都磨得他似的。”
香草好奇地问道:“刚刚抬出去那人是谁呀?”“就是旁边这老头子,你上次见过的。儿子在马道儿上还没赶回来呢,老爷子就扛不住这热先发病没了,你说造孽不造孽?”
“儿子不在,谁给他敛葬啊?”许氏顺口问道。
“没谁,估计往城外白骨坡一扔,也就那么一回事。”
许氏和许真花都耸了耸肩,畏惧地摇了摇头,直叹息道:“可怜哟可怜!不晓得他儿子回来了该多伤心呀!恐怕最后连个尸骨都找不到呢!”
张牢头走过来说道:“那也没法子,他家里再没旁人了,只有那么一个儿子。”香草想了想,把张牢头请到了牢门外说道:“张大叔,能不能找那么一两个人好歹给他敛葬了吧,我瞧着怪可怜的。这敛葬得花多钱银子,您说个数。”
张牢头点头笑道:“你心可真好,要是旁人避还来不及呢!就找刚才那两个杂役,拿一钱银子买鞋元宝蜡烛,炮竹纸钱啥的,拿一钱银子买个刀头和几个果子,五钱银子买身寿衣鞋袜,二两银子买个柏木的薄棺材,另外得再雇两个人一并抬了四角去……再有就是请个懂行的老人给他擦身子穿衣裳,拢共十两银子左右就够了。你晓得的,这白事最花钱了,比那红事还忌讳呢,少不得要给人家挂红啥的。”
香草当即掏出两块银子,一个十两,一个五两。她交给张牢头笑道:“这花销剩下的只当给您买几丈红布冲冲喜,买几两酒去去晦气了。”“哎哟,你又客气了!”“收着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呢!”“那你只管放心,我一准找人给你办得妥妥当当。你干了这等好事,我估摸着会有好报的,你爹和哥哥出这牢笼子不远了。”“借您吉言吧!”
看完香附和香诚后,几个人又在衙门里遇见了香实。香实比之前更精神了,见着许氏就下跪嗑了个头。许氏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跑了出来。她忙把香实搀扶起来说道:“瞧着你这样儿,我心里踏实多了,好好地替县大老爷干活儿,得谢谢他的恩德才是!”香实道:“您放心吧,我干得不错,那老夫人已经好了许多。对了,香缕妹妹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我时常见着她呢!”
香草道:“我听蒙时说过,是在县衙后院做丫头吧?”香实摇头道:“哪里是丫头,明着就是给县大老爷买的小妾,只是县大老爷一门子心思都在他先前那个小妾身上,再者香缕妹妹年岁小,要等明年满十六了才圆房呢!”
许真花吐了吐舌头,小声问道:“你大伯两口子果真把香缕卖了?”
“想来是的。”
“良心给狗吃了!”许氏轻声骂道,“拿自己亲生的女儿给人家做妾,为啥呀?横竖还是为了香樟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香缕那模样性情嫁个男人做正室是有的,也没糟蹋到这一步呀!要是我女儿,我才舍不得给人做妾呢。”“香缕妹妹也是极难过的,整日里阴郁着一张脸,没高兴过。”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大伯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香实是得了张牢头的信儿才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与许氏等人匆匆说了几句,便回后院去了。
出了衙门,许氏的泪花还挂在脸颊上呢。香草挽着她的胳膊笑道:“瞧着儿子就激动成这样儿了?”
“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呢!能不心疼吗?你二哥算是混出头了,可你爹和大哥还在里头吃苦呢!”张金忙说道:“蒙时不是提了吗?但凡有一点机会都要弄了他们出来,你就莫担心了。你们先走,我等等我兄弟,中午就不会去吃饭了。”
许真花叮嘱道:“不提些东西就上人家家去,不像个话呀!”张金挥手道:“去吧去吧,还用得着你老娘们提醒吗?我自有盘算。”
“一提喝酒就来劲儿,把你得意的!这可是城里,莫喝醉酒了就乱走,我们可没处寻你去!”
“行了,晓得了!”
别了张金后,香草领着她们往城里各处名胜古迹逛了一逛,还去了一趟玉皇庙。许氏早听说这地方香火不错,也很灵验,一进城就想着要来拜拜。
她们一行人进了庙里,旁边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单手竖掌鞠躬道:“无量寿佛,各位是来烧香还是打蘸的?”。
香草道:“烧烧香罢了。”
这道士见香草衣着有些讲究,又忙说道:“烧香只管往后院正殿里去,香也有好几种,保平安的,保财运亨通的,保步步高升的,保早生贵子的,还有保姻缘大好的。你们要哪种贫道这就取去!”香草回头笑道:“各人烧一组,想求啥就求啥。”
许氏道:“这烧香还有这么讲究,我们乡下就一把了事,往那炉鼎里一插就完事了。”
这道士笑道:“那就是礼数不到了。进了我们这玉皇庙,灵验着呢!打蘸也划算,今天东垛殿里就有场打蘸呢!”
香草知道他哪里是职业道士,分明就是职业香火推销员,一开口就鼓动着人往大处花钱。她摆摆手笑道:“不必说那没用的,先拿了香来吧。我要个平安香就行了,也就是个意头。你再问问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