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抄手问道:“那您这会儿子是来替我姨娘出气儿的?”许根道:“我们就是来讨个公道,省得到月底了,我们的月银都给扣完了,便宜她一个人了!”
“这事还没弄清楚了,谁便宜谁了?你们说跟我娘是亲戚呢,就是这样给我撑场面的?非得等到快近中午客人最多的时候跑这儿讨说法,是想我今天停业不做买卖了吗?现成搁下一句话,我好立马就是出去找人,我这儿工钱好着呢,招呼一嗓子,保准有人来!咋样?”
付大娘轻轻地扯了扯许根的衣袖,许根忙道:“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心里不太痛快。总得问个说法。行,我们都回去干活儿了,这事您得给我们做主才是。”
“查明白了再说,先去吧!”香草挥挥手道。
许根等人这才退出了库房。亭荷对香草说道:“少奶奶,这些人跟要逼宫似的。”香草笑了笑问道:“你还懂逼宫?”
“听说书人讲的。我瞧着张大掌柜的火气够旺的,您要再不叫他走,只怕旁边谁添一句骂玉娘的话,他那拳头就挥过去了!”
“我也没见过姨夫火气这么大,把我还吓了一跳呢!付大娘这起人断不能留在客栈里,往后指不定会兴啥风浪呢!”
“可都是你娘的娘家人,咋好赶了走?再说还跟你大哥扯着亲家干系呢?”
“我得叫她晓得,能给我哥扯上亲家干系不是那么容易的!走吧,我们先去账房里瞧一眼玉娘咋样了。”
“少奶奶,有句话我不晓得该不该说。”香草转头道:“说吧!”
“您都瞧出张大掌柜和玉娘干系不一般了,照例说,您该替姨奶奶防着点呀!可您好像倒挺同情她的。”
香草沉思了片刻后,笑了笑说道:“可能你眼下还不明白,爱一个人和能否与他成亲没有太大干系,这就是所谓缘分的奇妙。”
亭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哦。”随后,两人去了账房看玉娘怎么样了。
她们离开仓库时,付大娘躲在小后门那儿瞄一眼,见她们真去了账房那边,这才转身往月圆居里跑去。她先躲在院门外听了听,听见许氏姐妹和她女儿南青正在里面聊天说笑呢。随后,她捏红了自己的脸,急匆匆地跑进去,拉起南青就要走。
许氏姐妹吓了一跳,见她一脸涨红,神情慌张的模样,忙拦下来问怎么回事。付大娘缩着肩膀,委委屈屈地说道:“我还不走,等着挨揍吗?罢了,哪儿找不着活儿干呢?偏留在这儿触人霉头吗?南青,我们还是走吧!”
许氏好不诧异,问道:“这客栈里谁敢打你呢?”
付大娘瞥了许真花一眼,扭了下身子,故作吞吞吐吐的模样说道:“还是不说了,省得人家说我挑拨离间,不安好心!今天算是把我吓坏了,差点晕过去了呢!”
许真花瞧出点端倪,扯住付大娘问:“你说,没人敢把你咋样的!谁吓唬你了?莫不是张金又替那金玉娘训你了?”
“你可不晓得?”付大娘捂着心口,表情夸张地说道,“我说了那玉娘两句,张金一拳头捶在桌上,当着香草的面儿,说要扔了我出去呢!哎哟喂,我可吓死了!不敢在这儿待了!你说,万一哪回我再说错话得罪了那玉娘,我这小命还要不要呢?”她又拉着许氏的手说:“三娘,多谢你看得上我闺女,可我不能不顾着自己的小命呀!要是真做了亲戚,我往后还敢来你这儿吗?”
许真花顿时怒火烧心,问付大娘:“张金真这么凶你?论辈分儿,你好歹也是他表姨,不是?他这是凶给谁看呀?”付大娘连连摆手,叫苦不迭地说道:“你快莫提啥表姨不表姨的!张金指着我鼻尖说了,就算是啥表姨,但凡再敢说那玉娘一句坏话,指定扔我出客栈!哎哟,真花,你家这门亲戚我不敢走动了,太吓人了!那玉娘到底是你家张金啥人呀?往常没见过他这么大火气的,连人家香草都给吓了一跳呢!”
“这个死张金!”许真花火烧眉毛地骂了一句,然后不顾许氏的阻拦往外冲了出去。许氏一边往外追一边回头对南青说:“陪你娘坐会儿,我去瞧瞧真花!”她随后也跟着跑出去了。
付大娘这才收起委屈的表情,眉梢处流露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笑容。南青拉了付大娘坐下道:“娘,真有您说得那么吓人吗?”付大娘随手拿起了一杯茶,也不管是谁的就灌了一口说道:“可不是吓人吗?那板桌都差点给张金捶坏了!我不过就说了两句,他还真上火了。哟,这是啥好东西?”
她目光落到了小方桌上的那盘滚了蜂蜜的红色果脯,二话不说拈了三块放嘴里嚼巴嚼巴了几下,放衣裳擦了两下手笑道:“真好吃呢!真香!”“这叫胭脂果脯,是李子做的。”南青说道。
“这色真好看,该你侄儿带点回去。”“娘,”南青忙拉住付大娘的手说道,“您尝两块就行了,可不能拿走了。”
“哎哟,只当吃了的不就完了吗?摆出来不吃,供菩萨呢?”付大娘见院里没人,起身扯了一张美人蕉的绿叶子,抓了一把胭脂果脯,又捧了一手五香炒豆。她本来打算再装几块糕点的,却被南青挡了回去。
南青着急道:“你都拿完了,回头我该咋跟三娘说呢?”付大娘瞪了南青一眼,低声数落道:“没出息的样儿!拿几块糕点你就心疼了?还没嫁过来呢就晓得护食了?许三娘家院子这么大,还舍不起几块糕点吗?赶紧给我装几块儿,你侄儿肯定喜欢吃呢!”
“不行,”南青起身将盘碟都端进了堂屋的桌子上,回来说道,“叫人看见了会笑话我们的。好歹你都装了那些了,该走了吧。”
“急啥呢?一时半会儿她们不会回来的。香诚的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