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人类还未踏出地球大气层的时代,通讯器材就已经拥有了接听键。接听键的意义就是:当有人试图通讯你时,得在你同意之后双方才可以开始联络。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人们联络的规矩一般都是这样的:铃声响起就代表有人找,你同意会谈就按下接听键,不同意会谈就不按接听键。几百年过去了,关于通讯的规矩都在这个框架内,不管是铃声被音乐取代,还是语音通讯被三维投影视频淘汰。
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我一直认为如果不按下接听键,通讯器是不会被接通的,可是现在,我的观念被颠覆了。一刹那,许许多多的江湖传闻都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比如有人可以按照你的通讯器讯号找到你的实时位置;比如有人可以在你关机的情况下,通过你通讯器的麦克与镜头观测你的一举一动。
在这里,“有人”的“人”字,代表的是通讯服务商。而在木卫二上,通讯服务完完全全的掌控在火星联盟管委会手中。
我的通讯器浮现出来的三维投影是个女性,长相不错但没什么特点。我认识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木卫二上每个人都认识她这张腻歪的脸。她其实是个虚拟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一个被程序员绘制出来的人。她的身份是管委会发言人,每天24小时在政府频道上宣布新政或是宣读判决书。
现在,她暴力出现在了我的通讯器上,撇着干涩的电子音调,宣读着一段刚刚录制好的话:
“祝伟大的元首身体健康,祝我们的事业万古长青!木卫二管委会监察举报部宣布,将以诈骗罪公诉本地居民程金刚,令被起诉人在接到本传票后,于一小时内就近向治安所自首!”
比起那些满天飞的“叛国罪、战争罪、间谍罪”什么的,诈骗还真是个不值一提的罪名。根据现行的法律,诈骗罪一般就是罚钱了事。问题是,现如今打官司的地方不在法院,而是在广场上。在这种地方打官司,没啥法官律师,有罪无罪全凭群众意见。
其实本来这种做法也没啥,有言道公道自在人心么,真要是让群众们当法官,判罚的案子也不见得就比专业法官来的差。可现在真正的问题是,广场的周边永远聚集着一大群自称是贫农群众的人,他们每天的活动除了领三顿盒饭吃,就是嚎啕大喊:“枪毙他!”
也就是说,只要来到广场的被告,接受的群众意见就只有“枪毙”这一种。也就是说,只要你被抓了来,判罚的结果一律是剥夺所有权利,立即执行死刑。唔,所有权利当然包括拥有财产的权利。
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却是一副看耍猴的表情。更气人的是,她还喋喋不休念叨着:“猪养肥了,总是要宰的。”
我已经没空和她斗气了,一般来说,在被告人接到传票的同一时间,管委会治安队的兵痞已经把被告人所在地给团团包围了。我局促的抬头一望,发现至少有十几个腰间鼓鼓囊囊分明是暗藏凶器的便衣治安队员,已经向我这个方向摸了过来。
治安队的人对于抓捕“富人”这种活计熟稔的很,他们看似凌乱的包围圈实际上滴水不漏。酒吧里的人很多,给他们的行动造成了一些不便,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发现我也只是分分秒秒的事了。
我不可能逃出他们的视线的,也许一个小时之后,我就会被他们剃个光头,五花大绑的按倒在广场中央,一枪在脑门上蹦个窟窿,完事儿后他们还得用个小棍伸到窟窿里面搅一搅,把我的脑浆彻底搅散,不给一点还魂的机会。
于是乎,我紧咬钢牙,双眼冒出视死如归的火花,从后腰里掏出猎刀,准备在这里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液。我手中的猎刀可不是什么碰触人体后自动断电保护的激光刀,而是实实在在用大马士革钢打造的远古冷兵刃,这玩意儿不会对任何人留情的,当我无力再战的时候,我还可以用它割断自己的喉管,避免被辱杀。
不过,就在我马上要被发现前的一刹那,意外发生了。我停在酒吧外的那辆仿古豪华敞篷越野车忽然启动,响着刺耳的摇滚乐,一个急加速向闹市区冲去,瞬间消失在了拥挤的车流中。治安队领头的那个兵痞暴躁的怒骂一声,招呼了十几个手下,风一般的冲出酒吧,爬上防爆装甲车,拉响警报,尾随着我的车而去。
我居然奇迹般的脱险了。
我惊魂未定的喘着气,还没搞明白刚才究竟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她却已经站了起来,扯着我的衣领,招呼说:“还不快跑?”
她这话没错,抓捕我这样一头大肥猪,管委会肯定不会只派出一拨人。此时再不跑,恐怕就没有以后了。我噌的一下跳起来,拔脚就向码头上跑。管他什么领航员火控员船员赌场服务员什么的,我都顾不上了。我一个人足可以开动黄金坦克号,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况且,管委会抓的是我,又不是我的那些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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