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儿见状,忙笑着将话岔了过去。因又说道:“我也喜欢那些个朴而不俗的小玩意儿。上回何旺升家的进府报账,倒是送了我们许多。我收着跟个宝贝似的。结果宝哥儿见了,他也喜欢。我便都送了他的……听说你们这回去江南,江南人的手艺更好,什么针线扇子的,更是巧夺天工。上回我舅舅从江南带回来一些,你说那边儿的人怎么手那样的巧。那样的针线花样,便是我绣了一辈子,也休想绣出来的……”
妍姐儿正觉着尴尬不已,眼见尤三姐儿接了这话,便拉着尤三姐儿说了些江南的风土人情。期间尤二姐儿仍旧不言不语,好在陈氏并尤三姐儿都是言语爽利妙语连珠之人,有她们两个陪着寒暄,倒也不显尴尬。
陈氏只在张家坐了约有大半个时辰,便借口家中还有宝哥儿老太太要照顾,起身告辞。彼时张允父子尚未家来。
邱氏原还想着留陈氏母女在家吃饭,结果苦留不住,只得送人出了二门。
眼见着尤家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去了,这才长叹一声。向妍姐儿说道:“我瞧着你哥哥同二姐儿的婚事……只怕难成了。”
妍姐儿想着方才说话儿时尤二姐儿扭扭捏捏的模样儿,忍不住磨牙的道:“不成也罢了。谁让哥哥不争气呢。如今人家是二品大员的亲外甥女儿,是宁国府当家太太的继妹,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大家闺秀。咱们这样的破落户也高攀不上。我若是妈,这会子便主动退了这门亲事,将来脸上还好看些。莫要拖延到人家不耐烦了。到时候亲事结不成再成了仇家,可就不好了。”
邱氏闻言,不觉默默叹息。因又说道:“还好你婶子和三姐儿都没怎么变。你说如果当初你哥哥是同三姐儿定了亲事——”
一句话还没说完,妍姐儿已然冷笑道:“我劝妈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您也不瞧瞧三姐儿是个什么心性手段。当年才多大点子,便敢在上元节上耍弄匪徒,还在圣人跟前儿落了名姓儿。这么些年你瞧着她可消停过?这样心术厉害的人,便是寻常男儿都要退一射之地。你还敢想着她同哥哥……我说句不像的话,倘若当年真是她同哥哥定了婚事,陈家舅舅早就登门悔婚了,哪里还能容到此时?”
邱氏默默听了女儿一席话,只能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至晚间张允父子归家,洗漱用膳过,各自回房歇息时,邱氏便提起了陈氏母女登门送别一事。因又提到两家的婚事,便将先前所言一一的说了。末了仍是唏嘘叹道:“妍姐儿说咱们两家如今是门不当户不对,与其凭着一纸婚约勉强攀附,莫如早早解除了婚约各自嫁娶的好。如今陈家炙手可热,陈大人更是简在帝心,有着这一层关系,二姐儿便是嫁到侯门公府也是绰绰有余。咱们家华儿既不争气,也莫要耽搁了人家的前程……”
张允默默听着发妻的话。沉吟了好半晌,方才憋闷的道:“还是先看看罢。当初既说了给华儿一个改过的机会,咱们做父母的,总不好对着儿子食言。二姐儿今年才十四岁,便是谈婚论嫁也要再等几年。她与咱们家华儿又是青梅竹马,若说这么些年下来半点儿情分没有,那我也是不信的。她只是生怕华儿不学好将来吃苦罢了。只要咱们家华儿肯改好肯上进,何况他对二姐儿又好,兴许二姐儿就乐意了呢……还是先等等罢。”
邱氏听着相公语无伦次的劝说,不觉默然长叹。她也知道张允的意思。若说起来,陈家如今是官位显赫简在帝心,朝中奉承巴结之人多而且多。想要同陈家联姻的世家官宦更是挤破了脑袋。只恨陈家人丁寥落,且嫡系儿女或不在适龄之年,或已早早定亲罢了。
如今只要放出尤二姐儿与张家退了婚事的口风儿,只怕那些汲汲钻营之人会立刻踏破了陈家的门槛儿。何况尤二姐儿长得标致性情也温顺,便是只看着容貌品格儿,只怕这世间男子也会趋之若鹜。
因此张允便为了儿子,也是着实舍不得退了这一门婚事。再者也有张允的小算计在里头——他生怕退了这一门亲事后,陈家与张家没了姻亲之名,陈珪便不再帮衬提携他。
张允如今也是一双脚踏进官场之人。自然晓得宦海沉浮,倘若没有靠山相携,前路多崎岖。
诸般种种,便叫张允明明看得透彻却也舍不得主动退婚。只得鹌鹑似的拉着邱氏的手说道:“明日一早就要动身了。一路风尘辗转,最耗精神。咱们也早些安置罢。”
邱氏见状,便也不再相劝。服侍着张允洗漱过,熄灯安置不提。
如今且说自张家走后,转眼入了二月。万物复苏,宜动土。
因年前陈氏曾提议叫三姐儿将香料铺子交与二姐儿打理,自己另开分店。三姐儿自是依言听从。
只不过尤三姐儿在考察了舅舅陈珪送他的一间宅院并两江商铺,以及陪着尤家大姑娘见过了一些诰命贵女之后,倒是灵机一动,想起了后世所见过的另一种商业模式——既可推销香料成衣珠翠等物,又可做为休闲小聚养生美容之处,甚至可成为提供人脉拓展交际的……
没错,尤三姐儿想到的就是私人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