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容蓉又带着初初离开后,夏莎莎来到了顾泽城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姐夫,医院打电话来说让你去一趟。”
“有没有说什么事?”顾泽城看着手中的一份手绘稿,头也不抬地问。
“护士说,是方紫瑜突然动了动手指,好像对外界的事物有了反应。”
顾泽城放下手中的手绘稿,抬头看向门口的夏莎莎,“好,通知医院,我一个小时后过去。”
“是。”
看着夏莎莎消失的身影,顾泽城心里,回味着刚才那个“姐夫”的称呼,心里才又感觉到,自己和苏沫,好像真真切切地还在一起般。
明明知道,夏莎莎很可恶,可是,三年前,顾泽城却还是让人把夏莎莎找了回来,重新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当秘书。
唯一的原因,是因为夏莎莎是和苏沫有关系的人,哪怕,苏沫现在已经不认为夏莎莎和她有关系了。
三年的时间,他耗费心思将夏莎莎调教的品行端正,做事干净利落,只为有一天等到苏沫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了一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再也不会令她失望的夏莎莎,让夏莎莎,可是重新做回苏沫的妹妹。
而且,三年的时间里,顾泽城找了全球所有最权威的脑科专家为方紫瑜会诊,希望她能有一天会醒来,他会向方紫瑜道歉,然后她能重新跟苏沫做朋友。
这样,苏沫回来,就不仅只是有了他,有了初初,还有亲人,和朋友。
看完手头上的手绘稿,将自己满意的设计作品挑选出来交给Amy后,顾泽城便去了医院。
......
医院里病房里,病床上已经昏睡了三年半的方紫瑜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再无往日的半点明艳光鲜。
医生告诉顾泽城,在护工为方紫瑜擦拭身体的时候,发现她的右手指食居然有了反应,而且他们给方紫瑜的大脑做了全面的脑波监测检查,发现她的大脑已经对外界的声音有了感知,这表明,只要继续治疗下去,方紫瑜应该不出一年,就会醒来。
医生离开后,顾泽城站在方紫瑜的病床着,看着已经形容枯槁的方紫瑜,不由就想到了那天,当发现方紫瑜掉下天台后苏沫那样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的模样。
她大喊着,“顾泽城,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是他,亲手毁了苏沫的一切,甚至…是他们的孩子。
“方紫瑜,如果你醒来了,请不要再伤害苏沫,否则,我会让你永远再也醒不来。”
话落,顾泽城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完全没有时间看到,在他转身的刹那,方紫瑜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同时动了动。
......
顾泽城回到小叠山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可是初初却没有回来,陈叔告诉顾泽城,说是容蓉带着初初在外面吃完晚饭后,又去游乐场玩了。
顾泽城眉头淡淡一拧,让陈叔打电话给容蓉,让她马上把初初送回来。
半个小时后,初初回来了,但是没有顾泽城的允许,容蓉也只是把初初送到了大门口,便和初初再见,转身离开了。
初初一脸兴奋地扑进顾泽城的怀里,兴致勃勃地告诉顾泽城,今天容蓉都带她去玩了什么。
最后,初初又犹豫挣扎看着顾泽城,吱吱唔唔地道,“嗯,后来容蓉阿姨问我,问我......”
“问你什么?”初初是个诚实又聪明的孩子,顾泽城知道,她从来不会对他隐瞒什么,或者撒谎。
初初秀气的小眉头拧了拧,下了决定心,“容蓉阿姨告诉我,她才是我的妈妈,问我能不能叫她‘妈妈’。”
几乎是一秒间,顾泽城原本平和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黯淡的双眸里,阴云翻滚。
“陈婶,带初初去洗澡睡觉。”顾泽城倏地起身,对着旁边的陈婶吩咐道。
初初几乎没有见过顾泽城黑脸的样子,所以一下子就被吓道了,赶紧拉住顾泽城的衣角,一脸无辜地仰着头问,“爸爸,容蓉阿姨真的是我妈妈吗?”
“当然不是,她就是一个骗子。”顾泽城脸色仍旧阴沉,出口的话,毫不犹豫,带着压抑的怒火。
“哦~”初初悻悻地垂下了头,松开了顾泽城的衣角。
看着被吓到的初初,顾泽城眉宇紧拧了一下,又蹲下来,手抚上初初粉嫩的脸颊,就好像,轻轻地抚在了苏沫的脸上一样。
“初初,你只有一个妈妈,她叫苏沫,记住了吗?”
初初用力地点头,“嗯,我记住了,爸爸,我不会叫容蓉阿姨‘妈妈’的。”
顾泽城脸上的阴沉褪去,微扯唇角笑了笑,“去洗澡睡觉吧,不早了。”
“好,爸爸晚安。”初初又恢复了欢快的样子,转身看到一直扒在旁边的壮壮的时候,又跑过去,抱了抱已经四十多斤重的壮壮,在它柔顺的毛发上蹭了蹭,笑呵呵地道,“壮壮晚安。”
壮壮伸出一只爪子抓了抓初初的手臂,“汪汪”地轻叫了两声,算是和初初说晚安。
初初满足地又在壮壮身上蹭了蹭,然后转身上楼。
等初初上楼后,顾泽城来到宽大的落地窗前,拿出手机拨通了容蓉的电话,黯淡的双眸,望进窗外浓浓的黑幕里,跳跃的怒火,在燃烧着。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
“容蓉,如果你还想继续见到初初,就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电话那头的容蓉一惊,她明明有叮嘱过初初,不要告诉顾泽城的,看来初初还是什么都说了。
“阿城,我......”
“不要叫我阿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容蓉垂头,失落的表情,布满脸上,“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跟初初解释清楚,不要让她有困惑。”
“解释什么?”
“告诉初初,你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她的妈妈,是苏沫,而且永远只会是苏沫一个人。”顾泽城的声音,坚决有力,不容任何人有反抗。
容蓉笑了,自嘲与苦涩,却只能一个人吞进肚子里品尝。
三年了,她何尝不曾争取过,只是,每次的争取,都只是自取所其辱而已。
“顾泽城,你以为,苏沫还会回来吗?”
容蓉的一句话,成功的挑起了顾泽城最大的怒火,额头爆跳的青筋彰显着此刻顾泽城脑中的愤怒有多大,心底的痛苦自责又有多深。
“住嘴!”
“呵~”容蓉讥诮地笑了出声,“当年把她丢在血泊中不管不顾,抱着另外一个女人转头大步走掉的是你,你以为,你做到了这种程度,一个女人还有可能会回头吗?”
“住嘴!”
顾泽城的声音如雷,震动着整个大厅里的空气,苏沫倒在血泊中向她求救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就仿佛上一秒般那么清晰。
可是,容容真的豁出去了,仍旧字字清晰地提醒着顾泽城道,“三年多了,你找了苏沫三年多了,可是却什么消息都没有,如果她没有死的话,那也只能证明,她把自己藏了起来,再也不想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你不要再骗自己,更加不要再骗初初,苏沫回不来的,她回不来的。”
“啪!”
容蓉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顾泽城就将手上的手机狠狠砸了出去,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可是,容蓉的声音,却并没有因为手机的四分五裂而消散。
——苏沫回不来的,她回不来的。
容蓉的声音,如魔鬼梦魇,将顾泽城整个人紧紧缠绕,让他无法呼吸。
双手撑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顾泽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几乎就快要站不稳。
眼泪,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流了满面。
看着玻璃中面目悲伤自责到狰狞的自己,顾泽城真的很想伸手,狠狠地掐断自己的脖子。
苏沫,就算你这一辈子真的再也不愿意原谅我,也请回来,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可以吗?
求你了,求你了......
......
迷茫沉重的夜,伴随着浓烈的酒精气息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来。
三年来,顾泽城的每一次入睡,无不是借助着酒精跟安眠药的效力,只有将自己彻底灌醉了,沉睡了,他才能在梦中,努力去梦到那些在记忆中和苏沫的欢乐日子。
可是今夜,烈酒仿佛也失去了它该有的效力,顾泽城一瓶接着一瓶的往自己肚子里灌,可是整个大脑,却仍旧清醒的要命,脑海里浮现的,一直只有苏沫倒在血泊中的清晰的面庞。
“沫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眼前,浮现出苏沫满脸是血的身影,顾泽城伸手,想要去抓住,可是扑过去,影子便破碎了,化做微小的尘埃,一粒一粒飘散开来,然后消失,再也抓不着,看不见。
“沫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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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泽城下楼的时候,陈婶已经习惯性的为顾泽城准备好了醒酒养胃的汤,而且,每一次,都会看着顾泽城喝完才放心,要不然,就会一直守在顾泽城身边唠叨。
有一次,顾泽城怎么也不喝,陈婶急了,冒出一句,“少爷,你如果真的不喝,说不定哪天等少夫人回来了,你也看不到了。”
从那次之后,只要是早上下楼,在餐桌上摆着醒酒养胃的党的汤,顾泽城就一定会喝下。
陈婶说的对,在苏沫没有回来之前,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死。
就算要死,也只有苏沫才有资格拿走他的命。
看着顾泽城一口气把醒酒养胃汤喝下之后,站在一旁的陈婶才开口道,“少爷,大宅里打来电话,说老爷子头痛的特别厉害,让你回去看看。”
顾泽城送到嘴边粥的停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又接着开始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