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话却不能跟母亲细说,如瑾心有忧虑,口中说的却是:“母亲也不必太过担心了,随军的医官说父亲性命无碍,我们细心照料着就好,如今贼人或杀或捉,两位王爷自会处理,定不会再有这样的凶险全文阅读。”
“你知道怎么做。”长平王淡淡几个字。
随从身子一震,叩首退下:“奴才明白。”
车门打开,随从跳下车去,将车门边驻守的小厮阿朋叫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叹口气,“睡前服下。”
阿朋一见那瓶子脸都白了,腿一软跪在随从脚下:“贺兰哥!我……她是王爷新收的宠姬我才放过去的……”
随从贺兰皱眉:“什么宠姬宠妾,你真是白跟了我这么久。如今我也保不住你了,这药服后无痛,你就当是睡觉好了。”只是,睡下,就再也醒不来。
阿朋面如死灰,他亦曾见过被这样处死的人,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其中一个。“贺兰哥……”
“不用说了,去吧。”
贺兰转身走回车旁,登车前回头看去,见阿朋已经踉跄着走向自己营帐了。那尚未长成的瘦小身影,让他眼中一酸,却又立即忍了下去。是他疏忽,没有带好这个孩子。
打开车门重回厢内,长平王正含笑捏起一块点心,一旁画着晚妆的侍女持着巾帕伺候,纱袖轻展,素手上丹蔻颜色红得妖艳,贺兰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又酸了起来。
长平王笑看他一眼,并不言语,贺兰垂首跪倒:“已经办妥。是奴才的罪过,奴才领罚。”
“二十军棍。”
“是。”贺兰磕了一个头,膝行退出门外。
捧帕的侍女眉头微微皱起,露出受了惊吓的神情,“王爷您……不知他犯了何罪,奴婢虽然跟着您的时候短,但也听说军棍十分要命,几棍子下去人就完了,二十军棍岂不是……”
长平王笑道:“那是普通人,有些底子的都能挺住。”
“可……可是也疼呀。”
长平王捏着点心的手停在半空,手指一松,桃花瓣形状的细饼就摔在了绿玉盘里。
侍女一愣,慌忙跪下,伸手将巾帕奉上,低头告罪:“是奴婢失言,奴婢不该过问王爷公事。”
长平王拿过帕子擦净了手,随手将巾帕甩在她头上,“去吧。”
侍女轻手轻脚退了下去,直到退出车门,才敢将头上顶着的巾帕拿下来,慌乱之间却带散了精心梳好的发髻,
夜鸦在头顶上呱的一声,惊得她刚刚放下的心又跳了起来。
抬头看看无边夜幕,月亮又大又圆,明晃晃的照得原野一片霜白,远处山峦都显露了松柏轮廓,不再是模模糊糊一道虚影。而近处,那所破败的客栈院落也更加清晰,连院子里值夜的仆妇靠墙打盹的模样都映入了侍女眼帘。
她站在那里想了许久,最终抬起脚,朝着那所矮墙矮屋的小院慢慢走去。月亮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拖在地上一点一点蔓延过杂草碎石,随着她朝院子缓缓靠近。
军营里的士兵是不会管她的,到了小院跟前,却有蓝府值夜的仆人拦住了她。
“请问您是?”见她从王驾军营中走出来,衣着打扮光鲜亮丽,仆人摸不清她的底细,不敢莽撞,躬身深深见礼。
“去悄悄通报你家三姑娘,就说,旧人来访。”侍女的声音柔和似水,却是冬日将要结冰的寒水。
仆人一个激灵,顾不得细想,连忙匆匆来到如瑾窗下报给值守的婆子。
如瑾已经换了寝衣,在祖母和父亲两处累了一天,身上疲惫得紧,正要上床休息,听见通报愣了一愣。军营走出,孤身少女?
如瑾立刻想起应该是谁。可这样晚了,她为何要独自来访,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快请进来。”如瑾急急披了一件外衣走到窗前,月光之下看到熟悉的身影款步走过来,心头各种滋味一起涌上。
“秋雁姐!”女子一进屋,如瑾就忙忙拉她到桌前坐下,一声呼唤之后眼睛就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