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大火,一把完全超出放火者意愿的大火。
这把大火是河内所有法军军官一致投票的结果,他们一致认定在租界附近有太多地房子以致于黑旗军可以很方便地渗入租界,必须把租界附近二百米的茅草屋全部烧毁。
军事民主是最坏的民主之一,比塞尔上尉迫于压力只能允许他的部下把租界附近两百米的房子全部烧个干净,只是即便是这个主意的始作俑者,都没有想到这把火会烧得这么旺。
火一点着,就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在历史上这把火是把整个河内城都烧光了,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租界。
而在这个时空,这把火同样具有惊人的威力,完全出于法国人的意料之外,他们地这把火把整个河内分成对立的两面:租界和他的敌人。
对于黑旗军,河内一向是冷默甚至敌视的,但是现在连天主教徒和一些欧洲人都来迎接瀚海营入城,欢迎他们赶去灭火,没有敢于暗算黑旗军,他们会被愤怒的居民活活当场打死。
下午是不断有人涌入河内租界,这一场火点着之后。却是租界之内的天主教众纷纷往外走,这是他们的家园。
一进入河内城之后,无论是蔡云楠还是吴凤典都清楚地知道,今天晚上是注定无法实施夜袭了:“以少量兵力监视居界,其余人员开始救火!”
原来还有少量法军在街道上观察着火势,但是发现黑旗军地大旗之后。他们一枪没放就退入租界去了,看着黑旗军与烈火搏斗。
河内都是一些最易燃的土木建筑,蔡云楠直截了当地说道:“拆!”
火还在熊熊地燃烧着,但是这些法军军官却干成了刘永福二十年都没有干成地事情--他们让黑旗军掌握了河内地民心,甚至于黑旗军动用炮队多夜炮轰毫无效果的河内城,也被他们烧掉四分之一。
这是何等卓越地功绩,波兰人用他们地绝对军事民主把欧洲第一等强国送上了亡国之路,而现在这些法国人同样让河内人一面灭火,一面千方百计地替黑旗军出主意。
要知道。这是北越最保守的一个城市,正所谓“此地无王者之气久矣”,但是连蔡云楠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得到了河内市民的协助。
感谢法西兰人!
任何一个正常的河内人对于放火烧毁自己家园。焚毁自己房屋和财产的外国人都不会具备好感,在另一个时空法国人用武力把这种无形的反抗压制下去。
但是这个时空,黑旗军的武力却压过了法国人,而且他们还分出很多兵力协助河内人灭火,保住了许多人的家园--这是河内人的救星。
因此不时有人来通风报信:“大人,法国人从下游来了一条船,就在北宁河上。”
一条船?蔡云楠第一时间想到了柳宇通报地情报,莫不成是梅依派来的那半连来了?那么河内的法国正规部队将会达到五个半连队,会给自己增加了许多麻烦。
他并不知道。梅依少将派来地半个连队援兵早已抵达,而这批援军的抵达,让比塞尔上尉这个临时的河内最高指挥官变得信心十足。
“中尉,我是河内最高指挥官海军上尉比塞尔,从现在你们服从我的指挥。”
来增援的是两个安南土著步兵连队,不同于新招募的东京土著步兵,这些越南人是值得信赖的战士,在纸桥的战斗之中这些在交趾支那殖民地服役的越南人几乎都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两个连队是奉沁冲总督地命令,从南定驻守的四个安南土著步兵连队抽调出来支援。有了这么两个有战斗力的连队,比塞尔上尉一下子变得信心十足。
“即便十万名黑旗军来进攻我们的租界,我也有信心守住这座城市!”他对着发扬过民主精神的军官说道:“我们一定能守住这座城市!”
从表面来看,他现在只掌握九百名正规军士兵其中还包括相当一部分新兵和几百名非正规军,甚至还不如李维业出击纸桥时的实力,但是关健的是他只需要守备而已。
李维业是运动中被歼灭,而守备中守方更容易发挥火力优势,而且训练较差的士兵在防御战斗不容易崩溃,只有骨干仍在。他们就能坚守下去。要知道河内租界可是构筑了好多碉堡,黑旗军要攻破这些碉堡几乎是不可能的。
何况在河面上。有交趾支那分舰队地好几艘内河炮舰提供火力提援,他上面的火炮差不多相当于两个炮兵营,必要时上面的水兵也下船参加陆军作战。
而且这九百名正规军士兵装备仍是超越黑旗军一个档次,装备了大量的速射步枪和后膛钢炮,即使是黑旗军使用在纸桥一样的人海战术,他有信心利用已方的火力优势予以击破。
正是比塞尔上尉信心十足的这一瞬间,对面炽热的火海已经传来了呼啸声,接着两发实心弹就朝着租界发射过来。
海军上尉根本不在意这种骚扰,但是下一刻他神色大变,他把眼睛落在江面上。
柳宇第一时间得到了蔡云楠的报告:“需要增加炮兵?”
“蔡营长希望把我们缴获地六五毫米炮增援一门上去!”
虽然说临时和黄守忠交换了一门六五毫米炮,但是现在六五毫米炮仍是柳宇手上最强大地直瞄火炮,和那些青炮火炮和铸铁火炮不同,这种钢炮是法军的标准火炮。拿到列强军队当中去,也毫不逊色。
只是缴获之后,炮手根本不熟悉这种火炮,器材亦缺一部分,还不如六零迫击炮用得顺手,只要距离一拉远。基本没有命中地可能,更要命是炮弹。
两门炮只有三十九发炮弹,因此柳宇已经下了死命令,除去特殊情况,每一发炮弹地发射都由他亲自控制。
对于这样的火炮调动,他必须询问原因:“我会给他增援两门六零迫!”
现在细柳步兵团一个步兵营建制的火器就是营属迫击炮的四门迫击炮,但是蔡云楠申请可不这一部分:“我们营长能增调两门八二迫上去。”
因此柳宇也不由再次询问:“你们对打炮舰真有那么大信心?我亲自上去!”
蔡云楠刚才派人向柳宇报告,敌军一艘运输舰驶抵租界码头,现在尚未生火。正是我军最好之袭击目标,现除去向友军各营借炮之外,急需增援一门六五毫米钢炮。
只不过当柳宇亲自抵达租界的对岸。他不得不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好的目标。
即使隔着一条河,租界那道火海仍然传来炽热地感觉,法国人的这把火把整个租界附近都变成了不夜天,也让河面上的几艘战舰变成最显眼的目标。
那边蔡云楠喜滋滋地笑道:“各营的炮队我都借来了!”
除了细柳步兵团各营的六零毫米迫击炮,在河的这一面集中了整个黑旗军诸营的炮队精华,除了少量土炮之外,许多都是西洋淘汰的前膛火炮,其中还有十二磅炮、六磅炮。青铜火炮甚多,在越南属于难得地火炮精品了。
整个炮队由于有沿河的房屋掩护,所以法国的舰队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是让蒸汽机保持运转,所有水兵随时在岗。
这些火炮平时轰击这些战舰并不具备太大地威胁,只是这一把火一点,让这些内河炮舰成为最显著的目标。
这些内河炮舰、运输舰由于吨位的限制,只能做到局部防护,已方即使发射实心弹。也能对暴露的人员具有一定的威胁。
这就是最好的目标,这条河并不是什么大河,站在河边即使用抬枪都能进行相当精确的攻击,更不要用这些前膛火炮和军舰进行对轰。
“多谢了!”柳宇握住了吴凤典的手说道:“你们的火炮机动不方便,恐怕要受些损失。”
“对轰了!”吴凤典很乐观:“在这个距离上,对轰也能轰死他们!”
没错,炮队受损问题并不大,最怕地是山西之战那样,法军军舰依赖先进的火炮欺负黑旗队的炮队。在射程之外进行压制。现在无论是黄守忠和吴凤典都看上这条大鱼。
虽然打沉军舰没有缴获,但是干掉他们的军舰就等于断了法军的一臂。黄守忠兴奋地说道:“干掉他们的军舰,那租界里面的五个连我们前营都可以包打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炮队,谁都兴奋不已,虽然说法军炮队强大,但是已方集中了六十门大小火炮,怎么也够法国喝一壶,甚至已方的步兵都能给对方一个教训。
柳宇强自让自己镇静下来:“等我地通讯连架好电话,那样的炮队更容易发扬威力,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
他又朝着蔡云楠说道:“就听你的,调一门六五毫米上来,可以打三发炮弹!”
晚上,十一时。
这场烧毁了河内城四分之一的大火仍在燃烧不息,三艘大小舰艇和一艘运输舰靠在租界的码头上,随时准备出击。
在河流巡逻中的几艘军舰差不多要回来了,是让这几艘炮舰吹吹凉风的时候。
这几艘内河炮舰的海军被火烤得个个满身大汗,恨不得把海军装脱下,但是却必须保持海军的仪表,他们等待着夜间地凉风。
他们面对是另一种炎热。
站在河堤上,蔡云楠对着电话机大声吼道:“炮兵!炮兵--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