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的字迹在娟秀中暗藏沟壑,如果从一个人的字中真能察觉出性格,那我不得不非常小心――提督一直对我笑吟吟而温柔,但对我的控制却没有放松过,如果真想做些什么小动作,其困难不是一般的大――虽然明知道将心比心地想来这的确有必要,我还是很不爽。
我也是人啊……特别是对尔虞我诈的勾当司空见惯的人,对信任的渴望更是强烈。
随身携带着提督的手迹,我却不敢过多面对那作者。或者说我不愿意直面我们的合作的稳定取缘于监视的存在――这是利益千百年来最放心的仆人,可是……算了,肩负的东西沉重了,就不自觉地对情绪残忍,没有人例外。我能做的不过是把提督信任的部分做好,比如,怀在心里的计划。
澳门本来是一个小渔村,如果没有葡萄牙人的存在,它现在仍会是一个小渔村,可现在,这里是欧洲进入大明的钉子,同时也是东亚通向世界的桥头堡。这里已经不是江北,大明的通缉令在这里也没有那么切实地执行,可我还是没有下船,毕竟从口音来说,当地人的语言已经是天书的一种了。
我只是站在甲板上,静静打量着这个从规模上隐隐可以追上杭州的港口。提督说她要拜访故人,但究竟是谁值得她在这样的当口亲自出马?不由联想到是不是请什么航海前辈出山……尤里安的祖父就鼎鼎有名,但他好象已经成了人们的回忆。
“我说,提督怎么还不回来?”看到易安也有些焦躁地站在甲板边,我猜测他和我有着差不多的思考――已经内定让他出任分舰队的提督了,而今天就是他真正走马上任的时候。
易安略有腼腆地笑:“我怎么知道,听说,是她在游学时认识的人。那个时候我还在给父亲帮忙。”
“提督游学的时候……她不是在英国的吗?”
“是的,但是送她到英国的人呢?”易安有些向往,“听说,也是个纵横四海的人啊。”
“纵横……”我瞬间联想到一个名字,因为那已经是东南亚的一个传说,可我还是在下一个瞬间否决了这个想法――那个人,传闻已经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儿女情长了好久,“在澳门会有这样的人吗?”
“我没打算猜测,反正提督会给我们答案。”易安说得轻松。
“那你为什么这么站立不安?”我指指他的胸膛,“仿佛一个姑娘。”
“……这个……”说实话,他脸红起来真像个姑娘,“指挥一个舰队的事情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这有什么?女人生孩子还不是有第一次,但顺产的总比难产的多。”我忍不住逗他,也许是因为我们同是商人的后代,也许,仅仅是像看他俊俏模样的窘像,“走吧,带我去喝一杯,算是庆祝你的荣升。”
“好……吧。”
“那你负责弄酒……”
“为什么?”
“因为快带领分舰队的人是你。”
“……”
就在我和易安时不时先干为敬时,太阳终于落山,哦不,落海。而此时,提督也终于给了我们答案――我的猜测没错,她真的是请人出山,但当那人站在我面前露出淡淡的微笑时,我还是忍不住惊呼:“怎么可能!”
“怎么?我的出现有什么不妥?”那人依旧微笑,镇定而安详,肩披的黑大衣分明不适合这个季节,但是,却明显跟了主人不少年岁,而那双修长的手指捧着的小书本更刺激着我的神经――难道,是他?
见我有些发呆,提督牵起来人的手,环视整条船上的精英:“介绍一下,森林,也就是东南亚传说中的林?森。”
鸦雀无声了半晌,终于由尤里安打破了压抑:“这……也太年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