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叫道:“快,快从地道中出去。”早有人想到此节,二十余人你推我拥,挤在地道口边。那地道是当年魔教的大力神魔以巨斧所开,只容一人进入,二十余人挤在一起,如何走得进去?这一乱,火把又熄灭了十余根。
人群中两名大汉用力挤开旁人,冲向地道口,并肩而前。地道口甚窄,两人砰的一撞,谁也无法进去。右首那人左手挥处,左首大汉一声惨呼,胸口已为一柄匕首插入,右首的大汉顺手将他推开,便钻入了地道。余人你推我挤,都想跟入。
便在此时,突然间眼前一黑,甚么也看不见了,原来最后一枝火把也已熄灭。火把一熄,洞中诸人霎时间鸦雀无声,均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但只过得片刻,狂呼叫骂之声大作。陆耀阳贴着石壁,一声不吭,也不敢乱动,但听得兵刃舞动声和呼喊声已弱了不少,自是在这片刻之间已有多人伤亡。他长剑急速在身前挥动,组成一道剑网,以防突然有人攻至。
挥动的长剑,连杀了数人。喧闹声中,忽听得铮铮两声响,正是瑶琴之音。这两声琴音虽轻,但听在陆耀阳耳里,直如霹雳一般惊心动魄。他狂喜之下,大叫:“盈盈,盈盈!”瑶琴声时断时续,然只是一个个单音,不成曲调,陆耀阳又担心起来:“莫非盈盈受了伤?要不然弹琴的并不是她?但如果不是她,别人又怎会有琴?”
陆耀阳不敢随意走动,过得良久,呼喝声渐止,地下有不少人在呻吟咒骂,偶尔有兵刃相交吆喝之声,均是发自山洞靠壁之处。陆耀阳心道:“剩下来没死的,都已靠壁而立。这些人必是武功较高、心思较细的好手。”他忍不住叫道:“盈盈,你在哪里?”对面琴声铮铮数响,似是回答。
陆耀阳飞身而前,左足落地时只觉足底一软,踏在一人身上,跟着风声劲急,地下一柄兵刃撩将上来,总算他内力奇厚,身形奥妙,虽然见不到对方兵刃的来势,却也能及时察觉,左足空中一使劲,倒跃退回石壁,寻思:“地下躺满了人,有的受伤未死,可走不过去。”但听得风声呼呼,都是背靠石壁之人在舞动兵刃护身,这一刻时光中,又有几人或死或伤。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众位朋友,咱们中了岳不群的奸计,身陷绝地,该当同心协力,以求脱险,不可乱挥兵器,自相残杀。”许多人齐声应道:“正是,正是!”陆耀阳听这声音,似有六七十人。这些人都已身靠石壁,站立不动,一来本就较为镇静,二来一时暂无性命之忧,便能冷静下来想上一想。
那老者道:“贫道是泰山派玉钟子,请各位收起刀剑。大伙儿便在黑暗之中撞到别人,也决不可出手伤人。众位朋友,能答应吗?”
众人轰然说道:“正该如此。”便听得兵刃挥舞之声停了下来。有几人还在舞动刀剑的,隔了一会,也都先后住手。
玉钟子道:“再请大家发个毒誓。如在山洞中出手伤人,那便葬身于此,再也不能重见天日。贫道泰山玉钟子,先立此誓。”
余人都立了誓,均想:“这位玉钟子道长极有见识。大伙同心协力,或者尚能脱险,否则像适才这般乱砍乱杀,非同归于尽不可。”玉钟子道:“很好!请各位自报姓名。”当下便有人道:“在下衡山派某某。”
“在下泰山派某某。”
“在下嵩山派某某。”却没听到莫大先生报名说话。
众人说了后,陆耀阳道:“在下无门无派陆耀阳。”
群豪“哦”的一声,都道:“原来是陆大侠在此,那好极了。”言语中都大有欣慰之意。
陆耀阳心想:“我是糟糕极了,有甚么好极了?”他自然明白,群豪知他武功高强,有他在一起,便多了几分脱险之望。
玉钟子道:“请问陆大侠,何以孤身一人前来?”这人老谋深算,怀疑陆耀阳暗中意欲不利于众人。陆耀阳和令狐冲交情莫逆,而令狐冲又出身于华山,是岳不群的首徒。今天的事摆明了是华山的阴谋,怎么能不惹人生疑,更何况他还是魔教的未来女婿。
陆耀阳道:“在下另有一个同伴……”忍不住又叫:“盈……”只叫得一个“盈”字,立即想起:“盈盈是日月教教主的独生爱女,正邪双方,自来势同水火,不可在这事上另生枝节。”当即住口。
玉钟子道:“哪几位身边有火折的,先将火把点燃起来。”
众人大声欢呼:“是极,是极!”
“大家都胡涂了,怎地不早想到?”
“快点火把!”
其实适才这一番大混乱中,人人只求自保,哪有余暇去点火把?只须火光一现,立时便给旁人杀了。但听得哒哒数响,有人取出火刀火石打火,数点火星爆了出来,黑暗中特别显得明亮,纸媒一点燃,山洞中又是一阵欢呼。陆耀阳一瞥之间,只见山洞石壁周围都站满了人,身上脸上大都溅满鲜血,有的手中握着刀剑,兀自在身前缓缓挥动,这些人自是特别谨慎小心,虽听大家发了毒誓,却信不过旁人。陆耀阳迈步向对面山壁走去,要去找寻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