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贾兰更是将环三叔视为毕生偶像,一见他便欢喜的似要飘到天上去,书也不肯读了,说是要弃笔从戎,被环三叔狠揍了一顿才消停。
又过了几日,贾赦一家也回来了。因当年犯事的是二房,并未牵连大房,故皇上将荣国府判给贾赦。因贾赦不在,这才封了大门。
大房扯掉封条,使人打扫各处庭院,一应妥当后立即设宴款待环哥儿。
贾赦、贾琏均是会来事儿的纨绔,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与贾环很有些共同话题,三人把酒言欢,十分亲热。贾兰则负责替三人斟酒,杵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
赵姨娘如今已是一品诰命,但她本就是个爽快人,丝毫未有一品诰命的自觉,与李纨、邢夫人许久未见,却是有说不完的话。
“迎春呢?她可是出嫁了?”赵姨娘看向邢夫人。
“年前便嫁出去了,”邢夫人面露羞愧,“因咱门第不高,又无丰厚的嫁妆,只能将她许给太仓当地一户乡绅嫡子为妻。”
李纨笑道,“乡绅又如何?家境殷实,人口简单,倒比嫁入豪门深宅好过的多了!”
“珠儿媳妇说得很是!”赵姨娘连连点头。
邢夫人也高兴起来,豪饮一杯后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迎春那性子你们也知道,跟个面团似得任由人捏圆搓扁,万万入不得豪门深宅。她那夫君是个老实人,夫妻俩举案齐眉,和和美美,日子过得倒也舒坦。本来她婆婆有些看不起她,想纳个贵妾进门,话刚撂下去,好家伙,环哥儿竟封侯拜相了,哈哈哈,把她公公婆婆吓得气都喘不匀,一叠声儿的说他家先祖积德,让嫡子娶了如此贤妻入门,纳妾的话再不敢提,还把儿子的通房丫头全撵了。咱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正把迎春当菩萨一般供着呢!”
说到这里,邢夫人替自己和赵姨娘斟酒,喟叹道,“多亏了环哥儿,不然也不会有咱的好日子。妹妹,我敬你。”
李纨也举起酒杯,含泪道,“我也敬夫人一杯。您和环哥儿的大恩大德,我与兰哥儿这辈子定当结草衔环,倾力相报!”
赵姨娘脸都羞红了,一边举杯与两人对饮,一边摆手连说没什么。
喝完几轮,三人越发兴致高昂,东加长西家短的说个不停。邢夫人凑到赵姨娘耳边,神秘兮兮的问道,“说是王熙凤被休后没归家,反成了贾珍外室,且那贾蓉也常常去她那处宿夜,可是真有其事?”
赵姨娘当即啐了一口,“呸,淫妇,亏她做得出来!为了几个钱,任那父子两同床寻欢也是常有的事。幸亏琏儿把她休了,否则如今连头都抬不起来!”
邢夫人扶额道,“琏儿怎总是遇见这等淫妇,难道是命?”
赵姨娘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与李纨两个劝她喝酒,正笑闹,王善保家的掀开门帘冲进来,喘着粗气大喊,“太太,不好了,老太太打上门来,说是要分家。”
“好么,真是蚊子见了血,苍蝇闻了臭,这便找来了!走,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怎么个分法,正好环哥儿、妹妹、珠儿媳妇都在,人齐了!”邢夫人提起裙摆,气势汹汹往前厅走。当初与二房撕破脸的时候,大房只口头上说分家,一应官文全都没办。二房家产已经败光,这回却是打劫来了!
赵姨娘跟李纨也都变了脸色,放下酒杯紧跟过去。
118一一八
贾母、贾政、王夫人、探春、宝玉几个在正厅落座,看看与昔年毫无变化的厅中摆设,又看看门外峥嵘锦绣的花园和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心里很有些感触,不知不觉眼圈便红了。
贾赦与邢夫人走在当先,甫一跨入门槛便被贾母举起拐杖狠捶了一顿,口里唾骂不止,“好你个不孝子,自个儿跑去江南享福,倒把老母扔在京中不管,你也不怕遭天谴!我打死你个不孝子!丧了天良了……”
贾赦见她脸色蜡黄,身形消瘦,丝毫未见昔年红光满面的健康之态,很不敢反抗,只抱住脑袋硬捱。邢夫人上前拦了两下,反成了老太太最主要的泄愤目标,拐杖如雨点般落下。
赵姨娘紧跟而来,不阴不阳的笑道,“哟,老太太好大的威风,不是说病得下不来床了么?果然是讹我的!”
“你,你怎在这儿?”贾母几个俱是一惊。探春赶紧用袖子捂住脸,不敢与她相见。
都道恶人还有恶人磨,别看贾母在贾赦这里威风凛凛,到赵姨娘跟前就哑了。她也不是未曾闹过,当年贾环刚走便打上门,硬说赵姨娘那几个铺子是偷了贾府中馈才开起来的,要她把银子吐出来。赵姨娘二话不说,穿上斗篷便要拉她见官,把这事掰扯清楚,又给她看了那些铺面的契书,却是落得五王爷、证圣帝等人的私印。找她晦气,与找五王爷跟皇上的晦气无异,告她偷窃,与告五王爷跟皇上偷窃无异。
贾母吓得胆儿都裂了,赶紧带着王夫人几个灰溜溜的走人,硬捱了些日子又找上门,哭求赵姨娘接他们入府居住,倘若不应便吊死在她府门口。
赵姨娘冷笑,当即使人在门梁上栓了一根麻绳,拽她上前投缳。贾母哪里肯干,再次灰溜溜的走了。
闹了好几回,回回吃了大亏,贾母终于消停了,只不时让探春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