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贾琏在太仓当县令,镇得住,迎春新婚头一年过得十分舒坦,却没料天降横祸,一场洪水不但冲垮了太仓堤坝,也将贾琏送入了冤狱。
贾赦四处借银子赎人,实在无法只得找迎春帮忙。到底是自己哥哥,迎春就是再老实木讷,也壮起胆子,前往正院寻公爹和婆母。
“不行!”婆婆李氏一口否决,“他犯得可是贪赃枉法的大罪,就是填再多银子也白搭。我没怨你这个扫把星给咱家招灾带祸已算是厚道,你还好意思开口借银子?”
迎春跪在堂下,用祈求的目光朝公公和夫君看去。两人各自撇开头,不愿说话。
李氏越发刻薄,拍案道,“倘若罪名落实,听说是要诛九族的。要银票没有,休书却能给你一封。军哥儿,立马给她写……”她朝儿子看去。
顾苑军连忙摇头,“母亲不可。糟糠之妻不可弃,她母家刚遭了难,咱们就一纸休书断绝关系,旁人会如何看待儿子?倘若给儿子安一个薄情寡义的罪名,指不定会影响科考。这事儿再看看吧,真到了那步田地,咱们再来处置。”
李氏一听会影响儿子仕途,不得不熄了心思。
已经跪到腿脚麻木的迎春猛然抬头朝夫君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原以为这人对自己有情,她原以为这人会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却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他不休弃自己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怕坏了名声。
迎春慢慢垂下头去,苦涩的笑了。
借银子的事不了了之,两人一个去了书房,一个回了后院,久不见面。自此以后迎春成了全府的笑话,不尴不尬的存在。莫说几个颇为得宠的通房,就是粗使丫头也能对她大呼小叫。
离了顾家就没了活路,迎春只能忍耐,反正她在贾府也是这般过来的,早已经习惯。这日婆婆又将她叫到正院辱骂了一通,临走告诉她,军哥儿将要纳新妇了,乃她娘家侄女儿,有媒有聘有嫁妆,是正儿八经的贵妾,让迎春日后好好相待。
迎春强笑答应,回房后躲进帐子里痛哭了一场。哥哥入狱,母家将破,夫家不仁,一切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十多日,眼看府里张灯结彩,宾客迎门,却是顾家找来冰人要向李家下聘了。这般隆重循礼,不似纳妾,倒更像是娶平妻。迎春木着脸,默默承受所有或同情怜悯,或讥笑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小厮们正要抬聘礼出门,却见路上驶来一辆马车,缓缓在门前停稳,王善保家的掀开车帘跳下来,大声喊道,“二姑娘,快快随我回家,琏二爷出狱啦!”
迎春木然的表情这才变了变,惊问道,“我哥哥出狱了?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环哥儿回京了,现如今已获封神威侯,兼掌銮仪卫事大臣,妥妥儿的一品大员。他一句话,那苏州太守巴巴的跑到牢里给咱们琏二爷认错,咱们贾府又有望啦!二姑娘,还愣着干啥,快上车,一家人都等着你团聚呢!”王善保家的对顾府一群人视而不见,上前几步将呆愣中的迎春拽上马车,扬长而去。
前来贺喜的宾客里有几个行商,消息十分灵通,惊呼道,“您家的媳妇与神威侯还沾着亲?”
顾员外这才回神,反问道,“神威侯是何许人也?”
“你竟连神威侯也不知道?那飞头将军总该晓得吧?”
飞头将军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骁勇善战的名声早传到海那头的大月国去了。仅用一年时间就灭了巴彦部,踏平了西夷皇廷,立下不世之功,威望更胜之前的大庆战神五王爷。
这样的神人,竟与自家的儿媳妇沾着亲?顾员外心脏狂跳,冷汗直流。
李氏见识浅薄,丝毫不知前朝政事,听了两人对话竟还笑眯眯的,甩帕子道,“出来就好,咱家总算不用受牵连了。还愣着干啥,快把聘礼抬出去,莫误了吉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苑军忽然开口,“不下聘了,都抬回去!”
“对对对,不下聘了,赶紧抬回去!各位乡亲,对不住,今日家中忽发变故,累你们白来一趟,顾某在此向各位赔罪,还望海涵,还望海涵。”顾员外好声好气的将宾客送走。
顾府对贾娘子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瞅瞅,家里刚遭了难,立马就给儿子娶平妻,不但糟践了贾娘子,也重重打了贾家脸面,却没料把阎王爷给得罪上了。此时顾府倘若坚持去李家下聘,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宾客们很能理解顾员外的心情,拿回贺礼后陆陆续续走了。
李氏一回屋就大发雷霆,“为什么不下聘了?我侄女儿还在家中等着呢!你们让她今后如何见人?我如何有脸回娘家?你们是要逼死我啊!”
“别闹了,再闹你就是要逼死咱们一家你知道吗!”顾员外狠狠拍打桌面,见李氏被吓住了,这才使人去打听贾家跟神威侯的关系。却原来神威侯名唤贾环,正是荣国府二房庶子,与二房撕破了脸,与大房却关系融洽,这些年一直都有来往。这回贾琏遭难正值他归京,使人将他捞了出来。
顾员外听了小厮回禀,惊出一头一脸的冷汗。李氏这才隐约觉出不对,期期艾艾问道,“神威侯是个什么玩意儿?”
“母亲慎言!神威侯不是玩意儿……”顾苑军连忙闭嘴,思忖片刻后道,“我这么跟您说吧,您觉得太守大不大?总督大不大?巡抚大不大?”
李氏连连点头,这些可都是封疆大吏,跺跺脚也能叫地抖一抖,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企及的。
“那贾环之前任兵马副元帅,掌控天下一半军权,太守、总督、巡抚到了他跟前只配给他提鞋。现如今封了神威侯,又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