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秦朗却希望他们用一个足够高的价格将那块他们自己抛弃的领地卖回去……如果他不是在讲一个笑话的话,那么他的精神状态就值得怀疑了。
摩根希望秦朗只是在讲一个笑话。
但秦朗没有讲笑话,而且他的精神状态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认为我只是在开一个玩笑,但实际上,我指出的是所有可能中唯一可以变成现实的那一个。”秦朗似乎很愉快,将手指交叉起来摩擦着,就像他真的感到愉快的时候一样。“你忽略了两件事情,摩根先生。”他说,“先,如果他的雄心还没有被那位尊贵的皇太后彻底摧毁的话,中国的年轻皇帝就是一个渴望洗刷耻辱、让国家重新变得强大的君主——当然他没有堪舆这种野心匹配的见识和能力;其次,中国的民族主义情绪正在迅膨胀,成为一种有影响力的思维……”
摩根打断他。“我认为你过高估计了民族主义情绪对中国政府的影响,并且忽视了它对这种思潮的敌视态度。”
“是的,”秦朗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统治多数民族的政权,清政府无疑会极其畏惧民族主义思想,将它视为最大的敌人。但是,”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清政府对民族主义的看法与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关系“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的只是舆论压力。民族主义可以影响一般的爱国,而他们的呼声会引起作为中国社会精英阶层的传统知识份子注意,最后,当那些知识份子也开始呼吁,政府就会重视这个问题。”
“你觉得那些传统的社会精英会接受民族主义吗?据说这些人全部是一些顽固的、反对变革的古董,而且敌视外国人和西方产品。”当然,这是杰克.摩根带回来的信息,摩根觉得他的儿子可能夸大了一些事实,但至少还有一部分的确是事实。
这意味着中国社会的传统精英不会接受民族主义,因为它是一种来自西方世界的、违背传统的腐朽思想。
“那些古董确实不太容易接受民族主义,”秦朗笑起来,“但我们并不要求他们接受那种思想,只需要他们支持赎回福摩萨——而他们会支持这个声音。只要他们现支持这种呼声将会给他们带来好处,声望,财富,甚至权力,他们就会开始支持它。”
就像政客。出色的政客总是能在正确的时间站在正确的立场上——不过那些顽固的古董并不是出色的政客,他们缺乏那种多变性,顽固的抗拒改变,只是有一些囿于传统的狡诈和精明。
但他们会支持收复福摩萨的呼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支持收复福摩萨不是要求进行社会改革,没有背离传统,而且不存在危险性;相反,它是一项崇高的事业,可以帮助政府获得民心,巩固政府的统治,而且也是效仿过去的圣明君主。
而现在,正好就有那么一位可以将他的名字作为吓唬反对的旗帜的“圣明君主”。
秦朗指的是康熙。不管这位陛下做过的那些事情究竟应该得到怎样一个评价,对于任何一个统治中国的中央政权来说,只要它们遇到相似的问题,他的事迹都会得到广泛吹捧——而且现在统治中国的依旧是清政府。
所以他是一张可以打出手的最好的牌。
“爱新觉罗.玄烨皇帝在一六八三年占领……按照正式的说法,是收复了福摩萨。”秦朗愉快的说,“所以,摩根先生,不管那些传统社会精英对民族主义有什么看法,他们最终会支持要求清政府赎回福摩萨的呼声,因为收复它是一位被认为英明的皇帝做过的事情,支持意味着所有好处,而反对则是对这位皇帝的忤逆行为。”
“如果你的判断依旧像以前每一次那样正确,那么……”摩根稍稍抬起头,审视着所有可能性,最后说:“那位年轻的皇帝同样只能接受社会舆论的呼吁,命令政府官员赎回那个小岛。”
“是的。”
这很有趣。民族主义因为他们的思想要求赎回福摩萨;普通爱国因为受到鼓动要求赎回福摩萨;社会的精英因为他们的个人利益要求赎回福摩萨;而皇帝……不幸的是,作为中国的名义上的最高统治,他的意见是无关紧要的……
不,准确的说,只有他的个人意志与社会意志保持统一的时候,他的意见才会变得重要起来。
“但这意味着我们需要进行许多煽动,将社会的意志引向我们希望的方向。”
“引导社会意志的走向正是你所擅长的,不是吗,摩根先生?”秦朗表了一个由衷的称赞。
“同样也是你擅长的,秦先生。”摩根回敬到,向后靠了靠,然后把眼睛迷起来,“那么你的下一步是什么,在中国赎回那个小岛以后。”
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一章里换用了福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