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菲律宾的前一个晚上,发生很多大事,她未必知道……
首先,是岑叔叔在去机场的路上无故失踪,据说,他本该是去法国看儿子的,至于为何失踪,无人得知。
接下来,岑叔叔的失踪,便在很多人心里引起了恐慌,平静的表面,开始动荡……
然,这一切,都在夜色的掩饰下,显得从容不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于是,第二日,生活照常继续。
童一念起得很早,心里因去菲律宾的事而七上八下,然而,当她收拾好东西下楼时,却发现有人比她更早——贺子翔居然已经到了家门口。
“你……怎么这么早?”初见,她着实惊了一跳。
“我……其实昨晚就来了。”贺子翔的声音有些嘶哑,下巴上的胡茬青青的,俨然今早没有修面。
“你……干嘛?”贺子翔让她感到了压力。
贺子翔凝望着她,眼里是莫名的忧伤,尤其淡淡的笑容浮起,再不见当日开着银色兰博狂飙的男子飞扬的风采……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要靠你近一点,才安心……”他直言不讳地说,眸子里闪着亮光。
童一念舔了舔唇瓣,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无言以对。
“我们走吧。”最后,她低了头,从他面前走过。
家门口的银色兰博依旧,只是似乎好几天没洗车了,蒙上尘埃……
车里,一缸的烟蒂,有一支还在冒着青烟,没有完全掐死,可见,他昨晚在车里呆了一晚……
她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心里有一种难言的隐痛……
无端的,又想起了父亲,想起那种无法割舍的爱和亲情,却又因社会罪人这个沉重的十字架让爱也变得模糊和纠结……
忽然返身,从家里带了份早餐出来递给贺子翔,什么也没说,她却在贺子翔眼泪看到了更浓的忧伤……
今天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可是,却没有影响他们的菲律宾之行,两人顺利登机,且顺利抵达菲律宾。
这一次,贺子翔没有像上回那样带着童一念游玩,下机之后直接乘车至海湾,然后转乘游艇出海。
一路,贺子翔都很照顾她,自然是帮她提着行李和包包。
在船驶离海岸之后,他和她并肩站立在甲板上,热带的风比前次之旅更炎热了,阳光赤/裸/裸的,照在皮肤上,童一念几乎能听见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颗颗油珠爆出来的声音。
“怎么今天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了?”贺子翔笑她。
她知道他在嘲笑自己上次穿着长衣长裤出海的事,那还不是陆向北那厮造的孽吗?脸不由自主开始发烫,幸好天气本来热,让脸红不那么不自然。
“我觉得晒黑和长痱子比起来,还是晒黑舒服点……”她扁着嘴,不得不承认。
到了菲律宾,贺子翔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听了她的话开始大笑了,仰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他眯着眼问,“念念,你喜欢菲律宾吗?觉得这儿美不美?”
“美!”这是她的真心话,不一样的热带风情,确实是美不胜收的。
贺子翔似乎对她这句话很满意,垂下头来,眼里因刚才凝望阳光而格外晶亮,“那我们的果园呢?你喜欢吗?”
“喜欢!”这句话原也不假,她记忆里,依然有着果园泥土的芬芳。
“念念,对不起……”贺子翔忽然说道。
童一念不明白他说句话的意思,前后的语境一点也不连贯,正狐疑地瞪着他,却见他手一扬,将她的包扔进了海里……
“你……你干什么?!你什么意思?!”她有跳下海去捞包的冲动,包里有她的护照身份证还有所有的卡……
然而,贺子翔却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用他的声音压下她的燥怒,“不许跳!跳下去一定会淹死的!”
“可是我的护照啊!你发什么疯!”她在他怀里死命地挣扎,虽然是无用功,可她心里竭斯底里的怒火却在燃烧。
“是!我是发疯!你再一次走进我心里那时起我就疯了!疯得不再是我自己!疯得不惜一切都想和你在一起!念念,这样你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我说过会一直陪伴你的,让我就这样陪伴你好不好?”他抱紧狂躁的她,试图让她安静让她安分。
童一念被他的话怔住,原来他把她东西全扔了,就是不想要她再回去……
她忽然觉得好笑,“贺子翔,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我什么都没了,我怎么在菲律宾待下去?”
贺子翔抱着她,不敢松手,只怕一松手她就会跳到海里去,“念念,你什么都不需要,你只要有我就够了,我已经办了菲律宾移民手续,从此以后,我打算在菲律宾过一辈子,再也不回去了,就在我们的岛上,你不是也喜欢我们的果园吗?那我们就在果园里彼此陪伴一生。你不需要有任何身份证明,我们的岛和外面来往本就不多,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念念,我知道你现在不爱我,可是没关系,让我爱你就够了,不需要你的回报,只要你在我身边,在我视线可及的地方,让我可以看着你,爱护你就够了……”
“贺子翔!不可能的!”她被贺子翔的想法怔住,原来这一次来菲律宾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贺子翔,我还有儿子,有小妈,有一菱,都需要我照顾!我不可能在这里待下去!”
“这些都不是问题!小妈和一菱我可以定时寄钱回去,我会帮你照顾她们!至于你的孩子,如果你当初带回来,我会把他们一起带过来,可既然你把他们留在北京,就有陆家的人照顾他们,陆家在北京有权有势,不会亏待他们!如果……如果你真的离不开孩子,过一段时间,我可以帮你把他们申请过来……”
会吗?且不去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那根本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真的回不去了,游艇在前进,她的包已经不知在哪个地方沉落,她总不能玩一把刻舟求剑吧?而且,她也深深意识到,要说服贺子翔放自己回去的希望几乎等于零,她依稀记得,贺子翔骨子里也是极度霸道的性格,贺家二少,想要的,有什么没有得到过?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总是会有出乎她意料的状况出现,可她不是也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吗?眼前,至少还不是最糟糕的……
她不再挣扎了,僵直地站着,声音冷硬,“放开我!”
贺子翔有些不敢,“放开你,你不准做傻事。”
她眸子里睨出一丝冷笑来,“你不是要和我在一起吗?如果我跳下海,你也跟着我跳下去一起死好了!”
贺子翔明亮的眼睛里折射出太阳的光芒,亮得有些灼人眼,“好……好主意……”语毕,缓缓松开了手臂……
童一念没有跳海,她还不至于傻到寻死的程度,只是漠然的样子,让贺子翔觉得离她更遥远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贺子翔还能在她眼里看到亲切和友好,那么到了此刻,他能看到的便是陌生。
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不应该,可是,他该怎样做?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会选择留在国内,做她身边最需要的那个人,一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只是陪伴她走下去,无论是朋友抑或其它的身份,可惜他不是……
他甚至不知道她对他知晓多少,但照此发展下去,他还有可能陪伴在她身边吗?如果一切昭然,她还会允许他在身边吗?不,她不允许,他也没了机会……
他欠她的,怎么来补偿?
他爱她之心,可昭天地日月,却独独不知如何捧给她看,寻一处世外桃源,从此避世逍遥可以吗?斩断和过去的一切,可以吗?
他会努力,让她快乐……
只是,她却冷着脸,离他远远的,他向前迈一步,她必然退后一步。
他终于将她绑住了,可是,她却离他更远了……
菲律宾的炙阳如火,他的心,却凉凉的。远远地坐在看得到她的地方,让人送东西给她吃。
初时,她盯着那些食物,一点胃口也没有,胸腔里满满的,全是怒气。
贺子翔凝视她倔强的唇角,心里划过一丝痛,“不吃的话,靠岸以后我让医生给你打营养针。”
呵!她暗自好笑,他以为她要绝食?
她还不至于那么傻!他都说了,如果绝食就给她打营养针,所以,绝食抗争这一招不管用,她不会放弃希望,不放弃希望就要保存体力,所以……
她盯着那些食物看了一会儿,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他唇边漫出浅浅的笑意,他的要求其实就这么简单,每天可以看着她吃饭,看着她生气,看着她微笑,就够了……
哥哥说,要把她变成自己人,他只能这样了,至少,这个办法比哥哥所说的办法好多了……
“先将就着吃,靠岸了再吃好吃的。”他凝视她的眼神里,闪着宠的浮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往嘴里塞食物,尽管食之无味,她也逼着自己直着喉咙干涩涩地把那些东西吞下去。
见她终于不那么激动了,他才尝试着向她解释,“念念,对不起,我很自私,可是,我也不想你受伤害,也许你不会谅解我,但是……我只想告诉你,念念,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最不想伤害你的那一个……”
她不会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惹恼了哥哥,杰西写给她的信,他不敢告诉哥哥,可是不代表哥哥不察觉。
她和岑四在银行见面,她为什么要转给岑四一笔款?她从保险箱里提东西出来,这些都在哥哥的监视之中,甚至于,她的包,也是哥哥的人抢走的,但是,包里只有一包的白纸……
她很聪明,将真正重要的东西调了包,可是,这样的她,更让哥哥恼怒,如果他再不带她出来,不知道哥哥会对她怎样,至少,哥哥已经不信任岑四了,而且打算对岑四采取行动,可岑四却莫名其妙失踪了,现在的哥哥,一定快疯了吧……
童一念听着他的话,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噎得想作呕。
他赶紧上前,打开水喂到她嘴边。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夺过来自己咕噜咕噜对着嘴灌,大片的水溢出来洒在她身上,她才觉得那愤怒的炙热稍稍凉了下去。
“太晒了,我们下去凉快一下。”贺子翔扯了纸巾,想给她擦拭衣服上的水,却在她冰冷的目光直视下住了手,尴尬一笑。
童一念站起身来,下了梯子,贺子翔随即跟上。
基本的情况是,她走到哪里,贺子翔跟到哪里,就算她把房间上锁又怎么样?这里是他的游艇,他的世界,他想进哪个地方,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更何况,她漂浮在这茫茫大海,又能如何?她没那个本事跳海游回去……
不过,她真的不害怕,因为她原本就是存了最坏的打算来的,就在昨晚,她还让弯弯把两个儿子抱来和她视频过,她甚至想过,这,是否是和儿子的最后一面……
她真的,什么准备都做了……
从来,她就是一颗棋子。最初,爸爸用她来寻找童氏接/班人;后来,陆向北用她来破案;再后来,贺子翔用她来对付陆向北……
呵,那么,她也用自己一回吧,做一次自己的棋子,但愿,她这颗小小的棋子投入水里,能将平静的表面打破,掀起滔天巨浪,如果,上天不眷顾她,让她在这巨浪里溺死,那她,是不是比如娇更成功?
虽然,她不想死,真的不想……
临近傍晚的时候,游艇靠了岸。
贺子翔霸道地抓住了她的手,“跟着我走。”
她想说,“我视力很好”,可是,最终闭了口,多说无益,她需要的,只是为另一个人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已……
整个岛都种着果树,果树环抱中,有一栋小楼,是贺子翔的住所。
贺子翔把她带到二楼的房间,才松开她的手,房间早已经预开了空调,十分凉爽。
“很热吗?洗个澡休息一下,我还是住在你对面,有事叫我。”贺子翔说完亲自把她行李箱里的衣服取出来,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去。
当他的手快要触到她内衣时,她红着脸冲过去一把抢过,“我自己来!”
他一笑,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发,步出卧室。
“晚上一起去数星星!”他的声音在走廊里飘荡,一如当初父亲下葬那一天,他温和而霸道的语气。
童一念捏着自己的内衣,恍若隔世。
贺子翔,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吗?从不去想想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一味地自以为是?还是,贺子翔把她劫来,还有别的目的?
她看着贺子翔离去的方向,关上门,却意外地发现,这卧室,居然连锁都没有……
对面,就是贺子翔的房间,她的一举一动不都暴露在他眼前吗?
“你放心,我发过誓的,不会对你有任何越矩的行为,更不会偷/窥你,否则,我大可以在房间里装摄像头就行了。”他的声音从对面房间传来,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
她无言,转身默默的进浴室洗澡,换上干净内衣及运动短装。
第一个夜晚,就这么过去,她没有跟贺子翔一起去数星星,这么美好而幼稚的事情,和他?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晚和贺子翔去看电影,他包了全场命令电影院放《哆啦a梦》……
同样美好而幼稚,可是,时非当时,他亦非他了……
记忆里的贺子翔已经沉淀,她再也不用为那样的贺子翔而感到内疚,或许,那样的贺子翔从来就没存在过?一切只是为了引她入局?
呵,她独立窗前,月光下清冷一笑,究竟谁是谁的棋,哪一个是局中局?很快,就会昭然了吧……
她和贺子翔在岛上呆了数日,在这几天里,贺子翔总是把最美味的食物捧到她面前,也会在星星很明亮的夜晚强行拉着她出去散步,只是,菲律宾的风,再也唤不回当日同看哆啦a梦的感觉了……
而几日之后,贺子俞来到了岛上……
“在房间里呆着别出来,我去见他!”贺子翔是有一丝惊慌的,对她一再叮嘱后,下了楼。
房间是没有锁的,她怎么会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亦轻手轻脚了下了楼,大厅里,是贺子俞的声音在回荡:“她呢?怎么不和她一起下来?怕我吃了她?!”
贺子翔稍稍沉默,“她在睡觉。”
哐当一声,应是杯子落地的声音,随之响起贺子俞的暴怒之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和童家的女人睡觉?!你有几个脑袋?!”
贺子翔不想解释,眼眉间几分倔强与桀骜。
贺子俞突然一拳头打在贺子翔脸上,十足的怒火,十足的劲。贺子翔不曾提防,被打翻在地,鼻血,顺着贺子翔好看的薄唇滴下,眼里却是更为倔强的疑惑,他不懂,哥哥为什么如此失控。
贺子俞面对他的眼神冷笑,“不明白我为什么揍你?!你个没出息的混蛋!我们全部毁在你手里你知道吗?把人带进来!”他最后一声怒吼是对着手下说的。
刚刚吼完,便有手下将一个男人推了进来,那男人站立不稳,滚倒在地上,马上又被人按住。
贺子翔站起来,抹去唇上那滴摇摇欲滴的血珠,细看此人,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吧?在此之前,我也不认识!可笑!纵横多年的贺大贺二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在算计自己!贺子翔,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你这条大船怎么在阴沟里翻了的!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早就提醒过你别玩得过火!”贺子俞冷笑连连。
“他是什么人?”贺子翔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答案,眼神不由自主朝楼上瞟了一眼。
贺子俞的冷笑里浮起嘲讽,“什么人?死到临头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是什么人你最好问问你的心肝宝贝!总之,我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人鬼鬼祟祟不同寻常!”
他见贺子翔杵着不动,耐性尽失,大吼,“来人!把楼上的女人给我拖下来!”
“谁敢!”
“不用了!”
贺子翔和她,异口同声。
话音一落,便见她从藏身处下来,无畏,而坚决。
她的目光落在地面被按着的男人身上,那个人是……私家侦探于先生。
于先生向她递了个眼神,她心里一安,一切,都值了……
说起这位于先生,自那次请他帮忙查陆向北之后就没有断联系,陆向北作为扫黑楷模的英雄身份一曝光,他更是和她多了来往,在这样的来往中,她竟然得知于先生是退伍老兵,而且还和康祺是一个连的,两人便由了共同话题。
虽然并不像普通朋友那样来往密切,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因为有了康祺这个媒介话题,他会和她偶尔谈谈军营的事,有时候在QQ上,三人还开组聊天,聊部队,聊男人的话题,童一念也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康祺再也不说那些话,童一念不知道为什么,也没问,却觉得这样一种纯哥们的感情更好……
童一念也由此得知,原来于先生在部队时可是业务标兵,上山入水,枪支爆破样样精通,但因为只是普通军人,没有级别没有背景,转业时并没有得到好的分配,所以,干脆做了起了自己喜欢的侦探事业。
而童一念,再一次请了他……
只是,这一次却连累了他,将他也拖入这九死一生的境地……
她知道于先生不会怪她,因为当初她孤注一掷,信任一个军人的操守,信任康祺战友的操守,把自己要做的事说给他听的时候,就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件事情的危险性,但他却激动得拍案而起,竟然答应义务帮她做这件事,不收取分毫酬劳。
她还记得他当初说的那句话,作为一名军人,除暴安良是他的义务,他早已腻了为各种奸/情寻找蛛丝马迹的破事,早就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实现他人生理想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又怎么会收取酬劳?
她当时就笑了,唯一的要求是,不告诉康祺,否则这个计划铁定泡汤……
如今看到他给的眼神,心里安定下来,眼泪涌出,在眼眶里打着转,不是怕死,而是想起了那个不知所踪的人儿,他可会看见她的努力?他又可会看见,她已经用事实证明,她比如娇做得更好?她不是他眼里刁蛮任性的白痴?
不过,她真的不是赌气,绝对不是……
“念念,告诉我,你不认识他!”贺子翔心里早已经塌了方,却不愿意听她亲口说出残酷的真相来,哪怕是谎言,也撒一次谎,好吗……
然而,童一念却倔强而骄傲地抬起下巴,那一瞬间,他觉得她突然远得像天边的星辰,遥不可及,光辉冰冷……
她花瓣一般的唇瓣轻启,吐出的却是毁了他整个天空的言语,“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必要再瞒下去,再说了,就是想瞒也瞒不过神通广大的贺大哥啊!”
贺子俞听了这话哈哈大笑,“神通广大?念念啊念念!你这是在嘲讽我吗?神通广大的我却单单被你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这一路,你装傻装得好辛苦!原来你才是隐藏最深的人,最蠢的是我的白痴弟弟!一个情字,就连爹娘祖宗都认不得了!贺子翔,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基地已经全部被人摸得清清楚楚?”
贺子翔心中已经了然,却反而松弛下来,昭然了也好,其实,这么久以来,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知,只不过一厢情愿而已,以为控制住童一念,控制住陆向北,控制住国内警方,就万无一失,谁也没想到还会出来个程咬金……
“贺子翔,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吧?要不要当哥哥的给你隆重介绍?蠢猪!这个人只怕在你们第一次来菲律宾的时候就盯着你们!”贺子俞怒得额头青筋暴起,“贺子翔你听着,死的时候也要记住自己死在谁手上,英勇神武的于侦探,退伍军人!枪支爆破能手!侦查骨干!你除了泡妞,哪一点比得过人家?!”
一缕苦笑滑过贺子翔苍白的脸庞,“念念,从一开始你就是存了心计和我在一起是吗?”
“是!”童一念没有否认,脸绷得死紧。
“我什么时候出了破绽?”他笑着问,眼里是浓浓的忧伤,多么希望,这破绽露得越晚越好,那么,至少有那么一个短暂的时日,她和他在一起,是真正开心的……
童一念站得直直的,连轮廓都变得坚硬,“确切地说,我爸死后不久……”
他脑子里轰然一响,那么,所有的欢乐都是伪装了?他以为,他曾经让她快乐过,至少,两人在电影院看哆啦a梦的时候,两人拍大头贴的时候,他把熊熊送给她作礼物的时候,他骗着她中奖的时候,他第一次把最新鲜的水果捧到她面前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真的快乐的,原来,这些都不是真的……
可是,他不后悔,因为,他的快乐是真的……
说他傻也好,说他被她迷了心智也好,说他明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还往里跳也好,他一点也不后悔……
自从走上这条不归路,就没有了所谓的明天和幸福,那么,短暂的拥有过属于他一个人的快乐,那也是他生命里最璀璨的阳光,他永远都会记得他喝醉的那晚,她送他回家时的语调,轻轻柔柔的,像妈妈幼时的呼唤,来,我们回家……
“贺子翔,我爸从不让我踏入你们的圈子一步,所以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尽管我什么都不懂,我也明白,我爸还有贺大哥都是同时从夜总会被带走的,为什么单单我爸有事,你们都没事?连岑叔叔也没事?你说你和贺大哥不在这个圈子里了,我却是不信的,还有,我想起了莺莺的死,莺莺从不吸毒,她的死因太可疑了。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在陆向北的衬衫上装了窃听器,知道吗?那个窃听器不是莺莺装的,是我,而陆向北那天来见的人却是贺大哥,如果说贺家和莺莺的死没关系,白痴都不会相信……”她不打算隐瞒,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内容想要知道……
啪啪啪!厅里响起鼓掌声,那声音来自于贺子俞,他扬起眉,笑容浮现,“童伯伯真是养了个聪明的女儿啊!若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贺子翔,你这辈子,就栽在女人手里了!念念,我这个弟弟,真是一往情深啊,为了你,现在连命都要搭上了!”
“一往情深?”童一念冷笑,“贺子翔,贺子俞,够了!如果不是你们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爸头上,然后再害死他,让一切死无对证,你们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什么一往情深,不过是以我为饵罢了!指使人偷我的设计稿,介绍客户给我又烧毁我的依念,这些不都是贺二少爷做的吗?贺子翔,到了今天这一步,你敢承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