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越过他,往内走去。
“温宜。”宁守正叫她。
她没应答,倒了一杯,慢慢地摇晃着。
宁守正长叹一声,“你已经很多天没跟我好好说话了。”
温宜依然没有回话,只看着酒液在杯中摇曳出炫目的酒红色。
“小想丢了,我看再找也难找回来,不如明天去给宁想买只一模一样的,哄哄他,就当是把小想找回来了。”宁守正道。
温宜此时才冷笑,“一模一样的?世界会有一模一样的两只狗?你以为宁想傻吗?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也一样,相处那么久的狗,换了一只宁想会不知道?也对,有的人怎么会明白呢?分明连狗都不如!”
宁守正脸色顿时一黑,“温宜……”
“我说错了吗?狗最可贵的品质就是忠诚!但是人可就未必了!”温宜冷哼。
宁守正点头,“好,我知道我错,你怎么说过都不为过。”
“说你?不,我累了,再也不想说你什么!只不过,你敷衍了我一辈子,我看不惯你再继续用你敷衍的态度去对待宁想!宁守正,你一辈子也学不会用心去解决一件事,在你的眼里,一切都是能用钱解决的!对儿子这样,对宁想也是这样!没错,也许你可以用钱再买一只跟小想差不离的小狗来,但是你买不来宁想和小想的感情!他把它叫小想!就是他自己的缩小版!他曾经要和小想一起陪至谦过一辈子的!这样的感情你懂吗?宁守正,在你的心里,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一辈子不变?”温宜激动之下,说了许多,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多嘴了,根本不该再和他这么多废话。
她一仰脖,喝了一大口红酒。
然而,此时,却听得宁守正的声音沉重地想起,“当然有,温宜。”
温宜一怔,没想到他会接着她的话回她,继续低头,品着酒。
“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值得我守一辈子不变,那我这么多年跟你在一起算什么?真的为了公司那点钱?”宁守正站在门口,凝视着温宜的侧影。
温宜冷笑,选择了保持沉默。
“温宜,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没有什么可以为自己辩驳的,我知道我不对,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很多,可是……”宁守正苦笑,“可是你也说了,那会儿你还在上学,我便天天去你学校门口蹲点等你,那时候的你,剪着齐耳的短发,穿着黄绿色的咔叽布衣服,我到现在也还记得……”
温宜被他一说,脸上讽刺的神情愈甚。
宁守正看在眼里,哀叹,“我知道你不信,也难怪你不信,终归是我自己犯错太多,没有了可信度,可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的。年轻那会儿能娶到你,是我自己诚心诚意辛辛苦苦求来的,你总说我不把你放在心上,不放在心上我会那样求着你嫁给我?诚然,我混蛋,在结婚后不懂得珍惜,见到她之后没有约束住自己,造成了我一辈子的大错,没有脸面见任何人,可是,要让我舍弃你,我也是万万不愿意的,这些我早都和你说过,绝不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利益。”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温宜在空了的酒杯里又注入一杯,“不是为了两家的利益,难不成还是为了我们的感情?但凡你对我有感情,你会在我怀孕的时候和那个贱人混到一起?还种下孽种?会在十几二十年后,又把那母女俩养起来?到了现在,还想着给她遗产?”
宁守正进了房间,轻轻夺下她手里的杯子,“温宜,不吵了,吵了一辈子,也没吵出个结果来……”
他神色有瞬间的恍惚,“说不定,哪天吵着吵着,想再吵,也找不到了人了。”
暗夜凉薄,他语气惆怅,听在耳里犹显苍凉。
温宜抬头一看,便看见他恍然的神情,心里又是一酸,“是,你现在的确是想怀念,也找不到人了……”
宁守正叹息,“温宜,有些话你不爱听,也听不进去,可我终究是对不起她,苗苗也终归是我的女儿,当年我一时意乱情迷害苦了你,害苦了很多人,最终的结果是改变不了的了,不管怎样,我对她们母女俩总有一份愧疚之心。”
温宜起身离座,一脸倦色,没有想要再听下去的表现。
宁守正无奈苦笑,“温宜,我知道我无论再说什么你都不想再听,甚至不想看见我……好吧,你好好休息,希望这辈子还有那个时候,你看到我不那么恶心。”
他站了站,见温宜睡下了,最终一声长叹,离开房间,去了书房。
第二天是星期六,正是宁想幼儿园亲子活动的时间,小家伙起床的时候,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双眼皮都肿成了单眼皮。
温宜看见,心疼地给他敷眼睛,心知宁想是为了小想的事难过,但现在小想没找到,也不知该怎么开导宁想,宁想却也没问,只是乖乖地敷眼睛,然后乖乖地下楼吃饭。
餐厅里,宁至谦和阮流筝已经在等了,只是不见宁守正。
宁至谦两人也看见了宁想的眼睛,但都没有点破,阮流筝还蹲下来拉宁想的小手,“想想,听说今天幼儿园要比赛,我们大家都陪你去怎么样?”
宁想眯缝着眼睁不开,乖巧地答,“好啊!”
就这么达成了默契,谁也没提小想,也没人提宁守正。
吃完早餐,一家人带着宁想一起去了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