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车票,在旁边的小吃店吃米线的时候,我很容易勾起了老板娘的同情心,她把她的手机卖给了我。
我给李万秋发了一条短信,把我到达康城的时间和车次告诉她,要她务必第一时间来接我。
李万秋很快回复我,虽然是短信,但是从那连续七八个感叹号就可以看出她得到我的消息是如何吃惊。
她问我在哪里,我没时间跟她解释,只是告诉她见面再说。
还有二十分钟发车,我早早已经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掩饰着那种心脏越来越肿大的感觉,还有即将重拾新生的狂喜。
李万秋一直跟我发短信,问我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我,诸多问题问得我一时间没办法回答。
陆陆续续有人上车,司机过来检票,我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发车。
我告诉李万秋我需要好好睡个觉,让她准时出发来接我,收起手机的瞬间,有两个警察上来,一路朝着后面走来。
我以为是例行检查,也没有在意,谁知道那两人走到我面前,掏出一张照片对着我看了看,然后其中一人对我说了什么。
我看见那张照片正是我,心突然沉沉坠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警察掏出笔记本写字给我看:这位小姐,您涉嫌一起敏感案件,请协助我们调查。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定是骆安歌搞的鬼,我太大意了,应该直接打车回康城的,吃错了药才会跑来客运站。
这不是等着那混蛋来抓我吗?
我被请到客运站派出所的办公室,看见负手立在窗前的那一抹背影,一种不断发酵不断发酵此刻快要爆发的无力感深深攫住我。
警察出去了,很客气帮我带上门,偌大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我,还有那个人。
我讨厌这样的场景。
我讨厌他只给我一个背影,我宁愿他痛打我一顿,我宁愿他杀了我。
手机一直在在震动,是李万秋,她很高兴告诉我,夏琪回来了,她们要一起来接我。
我苦涩一笑,给她回复了一条短信:计划有变,别等我。
我知道骆安歌走到我面前,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看见他的脚尖,还闻见了只有他才有的那种清香。
我抬起头,不带一丝感**彩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甚至在他伸手的时候,没有一丝挣扎把手机给他。
他的目光里有类似于受伤的东西在荡来荡去,像是冬日里芦苇丛里那一层虚无缥缈的白雾,好像觉得我欺骗了他,好像很想打我两巴掌。
我知道他不会,但是正因为他不会,我才越发难过。
他抬起手,帮我顺了顺头发,然后捧起我的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最后把我抱在怀里。
我像个死人一样站在那里,尽量做到心如止水。
出来天已经黑了,虽然骆安歌换了辆不起眼的车子,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同时认出来的,还有清一色低调奢华的车子旁边那几个惹人注目的正在抽烟的男人。
关山远率先吐出烟圈,然后把烟蒂踩在脚下,他朝我走过来,轻轻抱住我,轻轻拍我的背。
然后是周漾,然后是龙玦,还有在医院里看见的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两个男人。
我听不见风声,但是我感觉得到今晚的风有些大,骆安歌早已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
他的怀抱很温暖,当他打开车门护着我上车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宿命跟我擦肩而过。
命运又一次提示我,鸡蛋碰石头,疼的永远是鸡蛋。
阳台的风太大了,我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蜷缩在角落里。
防止眼泪掉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仰头数星星,要是我死了,会不会变成天上得一颗星,会不会有人认出我?
银河那么宽广,每天有那么多人离开,脖子都仰酸了,还是找不到奶奶变成的那颗星在哪里。
她去世前一把抓着我一把抓着爷爷,她把所有人撵走,最后剩下我们三人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我和爷爷都哭,尤其是爷爷,哭得跟孩子似的。
奶奶也哭,不过没有声音,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最后她拍着我跟爷爷的手背,恍恍惚惚道:“丢下你们……孤零零……我舍不得,你们……”
我知道她的意思,要我跟爷爷相依为命互相照应,她知道那个家容不下我,她最不放心我。
奶奶要是在天有灵,看见我这样,会不会心疼?
就像回到医院周漾问我的:“你真的不爱他吗?你走了,他就是孤零零一人,他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