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单亲妈妈。”我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江左易的眼睛说:“我的女儿永远是我生命中第一位重要的东西。
我是否愿意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完全取决于叶子能不能从我的新生活里得到更多的爱与满足。
你想要我在没有爱,没有心动,没有责任的前提下,就做你江左易的女人。
那么你,能在同样没有爱,没有羁绊,没有血缘的条件下,做叶子的父亲么?”
“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很难?”
“当然。你不怕我在床上叫叶瑾凉的名字,但你怕不怕叶子在一年两年十年后,却依然只认叶瑾凉为爸爸?
你不会嫉妒么?不会难受么?就算你江左易的心里永远不会再装一个女人,但你敢保证不会爱一个孩子么!”
说到这,我的泪水止不住流,我的女儿还留在冷冰冰的医院里面对孤独的监控和仪器。
而我,却连留住她至纯至善的人格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抱着她无助的小身子,走在冰天雪地为她找一个爹——
还有谁能爱她,能关怀她,而我……还能为她做什么?
“好像,是挺麻烦的。”江左易压着我的肩,撑起身来:“那算了。”
算了?!
算了是个什么意思啊!江左易!
我看着他的背影,踩着小巷里沉重的血脚印一步步拉开了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次元的距离。
我突然就觉得生活已经绝望到开始出现希望了!
“江左易!”我突然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大喊:“叶子因为我婚变的事,患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她需要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能代替叶瑾凉陪她走出障碍和阴影。
在你眼中,我舒岚只是个偶尔能引起你一点点小兴趣的猎艳之物。你可以走进我的世界,也可以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
因为我是成年人,可以控制自己不去爱,可以不失心不动情,可以把感情玩成一场不计较得失的游戏!
但叶子不行的!小孩子,就连摸瞎子跌倒都会哭得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你若无法做她父亲,就请别再招惹她的母亲。别让她再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失望下去……
叶子的心,已经不能再碎了……”
江左易回过身来,我知道我泪流满面的样子一定非常难看。于是赶紧低下头去抽纸巾,却被他用血淋淋的手掌托起了下颌。
他逼我仰视着他,不给我躲闪目光的机会。
“你这算是求我么?”
我摇头,哽住声音,左右不被他放松力度,最后摇得就像在点头似的。
“江左易,叶子需要爸爸,这是我一个不称职的妈妈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的地位。
她需要一个在老师布置有关父亲的家庭作业时,知道该写谁的故事,该画谁的肖像。
在家庭日的时候,在文艺节运动会的时候......
我求你带着小零的时候,也能匀一点点方便给我可怜的女儿好么。
我也愿意代替小零缺失的母爱,像照顾叶子一样照顾——”
“这个倒不用,他有楠妈。”
我说我是女人!只有我才能布置出家里的温馨,也只有我会在伤心难过时像女人一样哭泣,而不是拿着把枪跟他爸爸互殴!
“江左易,我看的出来叶子很喜欢和小零玩,似乎也不排斥你。
只要她的病能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会麻烦你,更不会……爱上你的。我只求你这一个条件,如果做不到,就离我和我的女儿彻彻底底地远一些。
我玩得起,我女儿玩不起。”
我把自己放到如是卑贱的地位,因为我真的太需要一个男人了。
却不是为了我自己——
他要够温柔,够耐心,够亲善,帮我把叶子从阴暗偏激的人格里救出来。
呵,明明江左易连一条都不吻合。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可以——
可能是他领养男孩的行为拨开了一层层血腥的伪装,让我相信他的内心是可以对不出于血缘的小孩同样赋予疼爱的。
也许是他寂寞的眼神和不羁的笑容下,偶尔对世间至纯至善的事物产生过一点茫然的憧憬。
也许我只是打心眼里——希望我的叶子能有个那么强大的父亲。
虽然现实是那么残忍,她先天不足的可悲基因,很可能只是来源于一个猥琐的强奸犯……
江左易,你可以戏弄我,我为什么不能依附你?
江左易渐渐松开虎口的力度,沿着我被风吹疼的脸颊慢慢抚摸。
也许是我的眼神够虔诚,也许是我的眼泪够感人,反正最后他说——
“这么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不过叶子他爸,真的是很麻烦的存在。舒岚,我能先杀了叶瑾凉么?杀了比较干净……”
我瞪圆了眼睛,擦了擦腮边。
我说算了,你当我刚才失态了,抱歉。
“可我偏偏当真了。”
“当真?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江左易垂下手,皱了皱眉冲我道:“还不快点扶我上车!刚认的爹,你打算让他流血流到挂么…….”然后咕咚一声,他他妈的又昏倒在我怀里!
等我焦急地把他擎着往外拖的时候,才意识到被这个贱男人占了便宜——
谁认的爹!爹你妹啊!
我坐在车后排,把这男人放平躺在我腿上。
车上有备用药箱,我急急捏着纱布按在他的伤口处,一边不停催促着安迪再开快一点。
“吵死了女人,我比你紧张他。”亚麻色头发的混血小帅哥冲我吼了一句,转脸的时候,我看到他右边耳朵上有一颗很不起眼的黑色耳钉。
我怔了一下。因为我之前只是觉得安迪长得很帅,打架很酷。
却忘了全球右耳穿孔的男性标志着他们另类的性……取向!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我脱口一句问出来:“安先生你……”
“当年是江先生把我从那种地方解救出来的,我这辈子都会追随他。舒女士,其他的事请你不要好奇,我也不会多回答。
你只要知道如果再有人敢伤害江先生,我会拼命的。”
我擦!
我想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gay真的能强暴女人么?你能站在gay的角度,向我阐释一下这个问题么!
送江左易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安迪叫我照顾他,说自己还有事要出去办。
“唉,等一下——”
我叫住安迪,问他说如果我想查一个人的下落,凭他们江源集团这么强大有力的黑白两道社交网,能不能做到?
“卖情报是要收费的。而且都是凌先生在负责,他为人奸诈狡猾又算计,出价都不按常理的。”
我觉得安迪对凌楠的评价多半是带情绪的,所以自动不自觉地在脑中脑补出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三角恋!
算了算了,贵圈一向很乱。
我只说那就好,肯收费就说明没有他办不到的对么?
“呵,如果真的什么都能用钱买到,江先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安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我回身看了看倒在床上像死了一样的男人,心里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还好今天他烧得不严重,也没有出现胡言乱语的状态。我重新给他换了绷带,喂了水和药后就准备离开了。
“别走了,睡我身边吧。”江左易竟然醒了,在我转身下楼的瞬间叫住了我。
我尴尬地说不了,已经很晚了,我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
我需要休息,需要振作。叶子的病是一场持久战,而舒颜这个小婊子在我身上下的套也已经被我牵出了一个线头。
我要想办法逼问她,我要知道强暴我的人到底是不是刘健。
我必须掌握越来越多的细节和真相,才能不再被她被动地压得不能翻身。
所以我说,江左易你今天就不要顾及面子了。安迪也不在,没人会管我几点离开你的住所。
况且你今天要是真能把我怎么着,我宁愿给你钱,算嫖你。
说完我就后悔了,真怕他突然就那么金刚不坏般燃了小宇宙把我压了——但想想也不至于,我舒岚不过是个已经被玩弄到走投无路的下饭菜,他还没必要拼着半条命不要来冲我下手吧。
“孩子不在家,你回去睡也会做恶梦的……”江左易闭着眼睛,半边侧卧:“不如在我身边安心些。”
我:“……”
我承认江左易说的有道理,一想到叶子独自留在医院的观察室,在一堆冰冷的仪器中被监控着脑电波的实时变化……
她会有多孤单,多恐惧?我恨死了那个叫笑笑的第二重人格,那个不听话的坏女孩。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绝望的夜晚,她却是我女儿最深沉的依偎和寄托。
我到底是个多烂的妈妈,要我的女儿宁愿用另一重人格来代替我的保护?
“浴室的第二个柜子有新的浴袍和毛巾,洗个澡再上来。等我伤好些,陪你去看叶子。”江左易伸手在床头前抓了抓,抓到水杯却直不起腰身。我赶紧过去帮他拿,同时……也等同于默认了他的提议。
“舒岚,你刚才说没有女人能走到我心里,是什么意思?
昨晚……你听见什么了?”江左易喝了几口就皱着眉推开了,但对于他这么直来直往的质询,我是的确没做好准备的。
可是他既然直来直去地问了,我便直来直去地答:“你叫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好像是阿雪。”
“呵,你还真是诚实。”他皱着眉咳嗽了两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我远不是你的对手,不如老实一点。”我说:“如果有天我开始骗你瞒你了,说明我已经强大到可以跟你周旋藏心计了。”
“你很期待那天?”江左易轻笑道:“你可知道与我周旋是要付出代价的。”
“难道依附你就不用付出代价了么?”我冷冷一笑:“江左易,你身边太危险了,能逃掉的那一天,我不会太犹豫的。
我想,那个叫阿雪的女孩子如果还活着——”
“她死了。”江左易闭上眼睛。
“我猜到了。
”我轻声说着,同时起身挽起头发走进浴室。我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放空了大脑和心境,只想在这一刻享受绝对的轻松。
钟打十二点的时候,我披着浴袍走出来。就像遗失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带着点忐忑又带着点憧憬,我爬上了江左易的床。
我知道他不会碰我,而我……也没有做好任何要被他碰的心理准备。
六尺大的床上,我们中间隔了一个胖子的距离,彼此都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