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喧哗渐渐被林玦抛在身后,马路上的车辆依旧来来往往,似乎永不疲惫,远处的车河闪着亦真亦幻的红光,就像是一场看不到结局的默剧,在无边的夜色中起起伏伏。
酒意已散,悲伤渐远,切肤的寒风,让林玦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拦辆出租车回家。
站在路边,缩着肩膀,等待有空车经过。可是,就如同林玦人生中很多事一样,只要是有关等待,总是如此的难,连等车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幸免。
正觉无奈,身前忽然停下一辆黑色的车,熟悉的车身,林玦正思索着是不是她所知道的那辆,驾驶座的车窗已经放下来。
盛正守微微探出头,抬眼看向她:“财务部的林玦?”
因为他的出现太过突然,林玦还才刚刚从自己伤春悲秋的情绪中走出来,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面对顶头上司的局促与仓惶,只能愣愣点头,回答的声音不免生硬:“盛总,你好。”
“怎么一个人回家?”他继续问,面无表情,和林玦所理解的那个盛正守别无二致。
“和同事不同路。”林玦如实作答,却始终不知面对盛正守,怎样的表情才算精准。
“现在出租车不多,住哪里,我送你一程。”他似是稍稍思索了一下,才说出这番话。
林玦再次不知所措。按情理来说,有幸坐上大老板的车,这种百年一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作为小职员的她,自然应该欣喜若狂。可是,就是因为千载难逢,她忽然不知道如何抉择。
盛正守淡淡看她一眼,口气流露出隐约的倨傲和不耐:“怎么?不愿意上来么?”
“不是,不是。”林玦忙不迭摆手,诚惶诚恐地道,“只是觉得太麻烦您了,我还是等出租车吧。”
“上来吧。”大概是她惊恐的样子让他心生不忍,他的声音柔了下来,转过身,从车内帮林玦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很明显,如果她再继续执拗不前,实在有不识时务之嫌,只好转到车的另一侧,坐了进去。
盛正守的车,空间很宽敞,但是与他这样的共处,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局促,为了不致气氛尴尬,系好安全带,报了地址后,林玦极力巧笑嫣然地找话题:“刚刚上台领奖那样匆匆,没想到盛总会记得我。”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他启动车,眼睛看着前方,神情里居然有一丝得意之色,片刻又说,“我还记得前几天下班的时候,你站在马路边,丢给了一个乞丐十块钱。”
“哦。”林玦讪讪点头,原来那天他确实在看她。
“很好奇那天你说了什么,好像很愤怒的样子。”他继续说。
她说了什么?不过是一句毫无意义的穷富言论罢了。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记得了到底说了什么,不过愤怒倒是有可能。你看天天电视里叫嚣着社会发达了人民富裕了,可这个城市里的乞丐却还到处都是,政府不作为也就算了,整日吃喝玩乐的富豪们好歹也抽空伸出一把援助之手吧。”
“富豪们又不是救世主。”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屑。
“也是,不然我这种小白领哪有机会做慈善。”林玦笑,不知道有没有暗藏讽刺之意。
可意外的是,她居然从盛正守的侧脸看到一丝类似于笑容的东西,一时不敢确定是真是假。
“你进公司多久了?”忽然,他话锋一转。
“差不多一年。”
“感觉怎么样?”
他的这句话简直就像*调查,林玦想了想:“大公司嘛,薪水不错,福利也好,你看——”林玦拍了拍手中的笔记本,“第一年就抽到大奖,托盛总的福,我还真找不到什么不好的地方。”
位置高的人,大概早就习惯阿谀奉承,林玦这样说,他的表情却是不以为意:“我也想知道我的员工到底对公司是个什么态度,没关系,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说。”
盛正守的严肃让林玦有了点不怀好意的*:“盛总,我真没有什么不满,不过,既然好不容易和您有机会面对面,我想提点要求,可不可以?”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