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意正准备趁着这档口,观察观察茶楼的经营情况,好做准备。却看见青河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套破衣服,想必是尤逸致换下了的破衣服。可这青河突然蹲在地上不走了,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副入迷的样子。
连万意叫他都没有听到。
万意也不禁有些好奇,就尤逸致那样脏乱,还能随身带着什么宝贝不成。
万意站在青河身后,探身看去。
青河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纸,一看质量就极差。
呃……那纸上好像画了两个小人,一颦一笑极为传神,一个妇人隐藏在假山之后,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对面一个男子猴急的握住了那只手。
再看假山后面……
呃,那妇女的衣服被褪了大半截,露出美背香肩来。
这样欲拒还休的样子……真尼玛……撩人……
万意:瞬间傻眼了。这事一副……小|黄|图!
“小……小……小姐。”青河猛的看见身后的一角衣衫,定睛一看,竟然是万意站在他身后,瞬间三魂吓的失了气魄,说话也结巴起来。
更是紧张的手心冒汗。
万意看了他一眼,这熊孩子激动的也不知是害怕的额,竟然把那张纸揉吧揉吧给吃了……
万意有些无语,你至于吗?一看那纸上还不定沾了什么脏东西呢?就这样咽下了肚子,也不怕闹肚子。
青河简直快疯了,他只是想要把这身脏衣服给扔了啊,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尤学子竟然在身上放这种东西,还尼玛出奇的好看,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最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知道万意会跑到他身后偷看啊。
竟然被小姐发现他看这种东西,好羞耻,有木有。
万青河低下了沉重的脑袋,他现在觉得生无可恋,只想死。
他是一个罪人,一个羞|耻的,龌|龊的人,不仅偷偷看那种东西,还带坏了小姐。
万意看青河简直快要软倒在地上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虚脱了吧,想了想,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咳咳,那个多了,会伤身。”
多……了……伤……身……
万青河:我想死一死。
青河憋红了一张脸,“小姐,是那个姓尤的。”
万意风轻云淡道,“我知道你竟然帮府里的丫鬟们劈叉挑水的,但是经常这样不休息的话,你的身体也吃不消啊,会伤身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万青河好像听到了福音,还好,说的是这事。看来小姐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抬起头,看着万意,感觉万意浑身都在发光,就像是圣洁的佛祖像一般,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小姐,你这样关心我们这些小人,我……”
“小人无以为报,愿为小姐瞻前马后,誓死效力。”青河激动的对着万意直磕头。
多么好的小姐啊。
他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烧了八辈子高香。
万意再次蒙圈,她做了什么,为什么青河这么激动,还赌咒发誓要追随她。
她刚才不过是恶趣味来了,逗了他那么一下子,难道还有这么强劲的副作用。
这时候尤逸致慌慌张张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口中还大叫着:“不能扔,不能扔啊。”
尤逸致一把夺过泪眼朦胧的青河手里的那件旧衣服。来回翻找,口中呢喃道:“怎么没了呢?怎么没了?”
一脸死了儿子的死相。
万意忍不住心中鄙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书生。
这尤逸致真是绝了,不知是傻还是二,他竟然拉着青河连忙追问:“小兄|弟,你有没有见过我衣衫中夹着的一张黄|纸”
万意心道:的确很|黄,很暴力。
青河脸黑了,小兄|弟令他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别叫我……没见过。”
尤逸致瞬间垮了下来,嘴中却仍然喋喋不休道:“你是扔了吗,还是扔了吗?”
万意实在看不下去了,回了一句:“没有扔。”
结果两人瞬间紧紧盯着万意,尤逸致是兴奋地双眼发亮,青河是哀怨又无奈。万意指了指青河的肚子,“他吃了。”
尤逸致:吃了?
弄明白“吃了”的意思后,尤逸致瞬间暴起,揪着青河的衣领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吃了一个琉玲儿的清白啊?”
万意:天啊,好像越来越劲爆了啊。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尤逸致见过琉玲儿一眼,便不自觉的被她吸引爱上了她,于是奋不顾身义无反顾独闯青楼要救她出来。结果一次又一次的被揍了出来。
琉玲儿可怜他,就说了一句玩笑话,“你若是能画一副春|宫图给我,我就答应了你不再赶你走。”琉玲儿知道尤逸致是个呆板的读书人,家中祖父管教极严,他又是家中嫡长子。说这话只是为了羞辱他。
谁知道,这书呆子竟然真的画了,还画的如此之好。
听说尤逸致考了快三十年,也只过了童生试,至今仍没有考中秀才。学习不行,这作画的本事倒是天赋极高啊。
可惜,这图还没有送过去,就再次被人给打了出来。
如今,又被青河给吃了……
万意觉得这个书呆子有时候真是呆的可怜啊,丝毫看不出来那琉玲儿是耍着她玩。“你当初怎么去了红风歌,是有人逼你的吗?”万意觉得尤逸致是绝不会去那种地方的,肯定是有人引导,不去那里就不会遇上琉玲儿,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白白被人耻笑。
尤逸致挺起了脊背,大义凛然道:“不,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去的,我要去感化那些风尘女子,让她们重回正途。”
万意:……
你心真大啊。
这个尤逸致已经无可救药了,万意也无话可说:“慢走,不送。”
尤逸致再次拜谢道:“万姑娘,多谢你的盛情招待,尤某感激不尽。”
尤逸致说完,便准备离去,只是频频回头,有些欲言又止。
尤逸致刚踏出房内,万意突然叫道:“站住。”
尤逸致,尤逸致,有一枝……万意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不是后来闻名天下的画师,有一枝红杏出墙来嘛。
上一世,万意就曾听说过他的名字。
不过,那个时候尤逸致已经故去了,他的作品也是死后才流传出来的。
据说,有一枝红杏出墙来,是名门望族的嫡长子,因为举业无望,便沉迷春|宫图的画作,有一日不幸被其祖父发现,狠狠的吊打了一番,被□□在家内,后来他死不悔改,便被活活打死。
他的作品也多被焚烧,只有一小部分被家中下人偷盗出来,这才火了起来,可人却早已离去。他的“内涵图”不仅人物刻画细腻,最重要的是“有情节”、“有重点”啊。不仅被当做妇女宝典,更是少爷公子们的掌中密宝,自此天下闻名。
看起来,尤逸致的画被他祖父发现,也就是这次了。
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书呆子竟然有这样的天赋。
“河内第一才子尤逸瞿可是你胞弟?”万意问道。
“你也听说过他?”尤逸致神情有些落寞。
这万意倒是理解,尤逸致虽说是嫡长子可却生母早逝,父亲另娶,且二弟尤逸瞿比自己只差了一个月。最令人受不了的是,同时入学,同一名师授业,一个毫无长进,一个却是河内第一才子。
这样的落差,让尤逸致到处被人指指点点。
万意想起刚才那纸张那样稀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纸,尤氏也算是河内大族,子弟怎么会用不起纸张,看来尤逸致在尤府过得并不好啊。“我看你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尤逸致张了张嘴,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万姑娘,我看你天性洒脱,真令人羡慕。”
“他们都说我呆板,可我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也改不过来。”
“万姑娘,你说我是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为什么我的弟弟那么聪明,我却这么笨。”
万意看着这个大男孩发出这样的感慨,又想到他英年早逝的命运,忍不住同情,说道:“这不能怪你啊。”
“要怪,就怪你祖父居心不良。”
“你想,他为你取名‘尤逸致’不是摆明了,是说有一枝红杏出墙来嘛。”
“你弟弟‘尤逸瞿’,就是有一曲诗歌天上来。”
万意禁不住不好意思,她太能胡诌了,可尤逸致听得认真,万意就硬着头皮编了下去,“你想,出墙来,肯定是指作画好啊。(尤其是那种画,你懂得。)天上来,肯定是才学好啊。”
“术业有专攻,你们两个擅长的不是一个方面,拿自己的短处与他人长处相比较,你肯定失败啊。”
尤逸致如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我今日作画时犹如灵气灌顶,令我茅塞顿开,全身畅快至极。”
“原来,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啊。”
“万姑娘,谢谢你,多亏你,我才明白了。原来我们天生就注定了,而我却迟迟没有发现。”
看着尤逸致那入魔一般的样子,万意有些愧疚,也许尤逸致根本没想过天天画小|黄图度日,而她却“点醒”了他,还把他引到这条路上来了呢。
尤逸致:“万姑娘,你说的对,以后我就以‘有一枝红杏出墙来’这个名字作画。”
万意:感觉更加愧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