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光不由地投向温柔,她恬静地坐在软辇上并没有下来,或是与人商讨,反而是半眯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立在她软辇旁的炎暖堂主不声不响,偶尔低声在温柔耳边说几句,后者没有丝毫反应,若是有人仔细观察才能发觉她的嘴角上扬弧度的细微变化。素来不与人有较为亲近的炎暖堂主这般的举止不免令人会多想些什么,所有人心里都多了一把量尺,掂量着她与温柔的亲近是否标示着这个无心门内不与任何人争权的无心堂要崛起?
多看了温柔几眼,对方风轻云淡的神态,对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毫不知情。
夜叉堂主早在冷无心说起是温柔的提议,各种想法在自己脑海中掠过了一遍,上前一步:“门主大人,既是无心堂主与炎暖堂主提出的,想必二位应当有心仪的人选,不如请两位说说自己的想法,再由我等商讨。”
“夜叉堂主说的极是,两位堂主心中可有人选?”冷无心望着软辇上的温柔,看不出他心中想什么,“你怀有身孕,这几日身体又不好,坐着答即可。”
温柔睁开了眯着的双眸,美丽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冷无心的脸上,柔柔地应了一声:“谢门主体恤。”
他点了点头,示意温柔说说自己心里的人选,看着她将双手放在腹部上,脸上用出愧色:“有些话妾身也无意拐弯抹角,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也请门主先宽恕妾身无罪,妾身才敢开口。”
“准!”老实说,冷无心也不知道温柔打得是什么主意,丝毫不与他先行透露。
得了冷无心的保证,温柔与炎暖堂主对视一眼。她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我与炎暖堂主二人心中护送的人选是我无心堂主亲自前往前线!”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温柔的意思还是上头性情难以捉摸的正主的心意,恰是这份顾虑,一时间没有人开口反对。
冷无心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他终于知道这个妮子为什么不提前和自己通气,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当着诸多堂主的面他不得不考虑集体的利益,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宠溺这个小妮子了。
“不可。”就在没人开口时,一个沉闷的男声自站队中响起。
这个闷不吭声的生死堂堂主沈剑堂简直就像是隔绝了外界般,跟着冷无心与温柔偶遇那天多说了几句后。沈剑堂比往日更加沉默,谁也没料及他会开口,倒真是让人惊疑侧目。就连温柔都感到震惊了,本以为会先开口的人没有开口。她稳了稳心神,缓声道:“门主、各位堂主,稍安勿躁。”
众人侧目看去,温柔款款地抬起头。粉唇微启,露出洁白的皓齿,深邃的眼眸有着极为生动的光芒,令她整个人气质变得有些不同。
“如今前线正是养兵蓄锐的时机,炎暖堂主自是要驻守在主岛上率领炼丹师们进行炼丹,后勤补给绝对不能断。而同样精通丹药的人还剩下我。”她说着,喘了口气,继续道:“敢问各位如今最需要药膳调理的是谁?”
显然还是有人不满温柔。自是一人嘀咕道:“依我看,最需要药膳调理的可就是你吗?”
温柔知晓是清月交好的刺头出来给她一针,她倒有些好笑,没有表现出来:“最需要药膳调理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前线兵将和炎暖堂的诸多炼丹师。与星域修罗的大战不可避免,大战在即。试问无粮何以上场杀敌,无粮以何鼓舞士气,以何给我们数万兵将果腹疗伤?不知我可有说错的地方?”她的语气严肃了很多,也冷了很多,犀利的目光在众堂主中再次扫过,有意无意地在个别人身上停留,并没有刻意放出自己的威压,但她精通生决、煞决,杀意收放自如,适时地压迫足以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并无错。”夜叉堂主领头应声,这才有参差不齐的附和,夜叉堂住刻意卖个好给温柔,她欣然接受对方的讨好。
“因而在这无心门内最需要药膳调理的是炼丹师,我们于星域修罗有个极为强横的优势亦是我们修真界三道拥有炼丹师!”冰冷的语气一转,有些悲切:“你们可敢承认若是没有后勤补给的丹药你们能在数场大战中保存大量的实力吗?”
全场安静了几秒,温柔的拳头紧紧地攥住,眼睛红了几分:“你们不敢,可是有人看不得我温柔踏足无心门!不仅没把我们炼丹师当人命!在药膳中下毒,嫁祸于我,欲在眼下毁我无心门大业,挑拨离间!不知是何居心!如今炎暖堂三十多名炼丹师倒下!其中更有四品、五品的前辈,于私,我温柔从不畏惧任何人的嫉妒怨恨,初到无心门也不曾得罪过何人,不论什么理由有事冲着我来,为何要对无辜旁人下手?”
“还是有人在炎暖堂主内安排了细作,知晓我与炎暖堂主以及五品炼丹大师们研制脱胎换骨丹,本是已经有了眉目,只剩下炼制,为何正在这节骨眼上我们的炼丹师倒下了?”抛砖引玉扯出炎暖堂被下毒的事情,“能在药膳中下毒有多少人能做到?而这无心门中强者无数,若是有外来人潜入我等又岂会不知?此事着实令妾身心寒!更是令炎暖堂诸多炼丹师心寒!”
“出了这番事情,叫妾身如何能安心将护送丹药的事情交予他人?”她赤红了眼,痛心疾首的模样没有丝毫虚假。
在场人倒吸了一口气,“啪”得一声巨响,高座上的冷无心阴沉着脸:“炎暖堂主,无心堂主所言属实?”
“回门主,无心堂主所言并无虚假。”一双双的目光注视着炎暖堂主,看到她的双唇干裂有鲜红的血迹,显然是被咬破的,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尖锐的指甲更是嵌入了掌心,她虽知道温柔要将事情说出。但当真将此事说出,她的心从未有过的疼。
面无表情的冷无心猛地一拍桌子,所有人不禁噤若寒蝉,冷无心的怒火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琴暖不敢打草惊蛇,在获悉事情来龙去脉的第一时间请了门主夫人去了炎暖堂,可有人做贼心虚生怕我等看出炎暖堂中大师门中的并非月不醒,而是红雪丹心,半夜潜入堂中欲将事情闹大,好让我等错以为药膳吃死了人,将欲加之罪加在门主夫人身上。若非门主夫人早有准备。借了影卫于琴暖,怕是炎暖堂会陨落三十多名天赋极好的炼丹师!”炎暖堂主回报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望门主查清此事,还妾身清白!还炎暖堂上下一个公道!”温柔强行地起身。跪在了大殿之上,深深地向冷无心叩头。
这般举动刺痛了冷无心的心,她一直都是他掌心上的宝,好不容易寻回她起,他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眼下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
在一旁垂首而立的红莲同炎暖堂主同时跪在了温柔两侧高呼道:“望门主主持公道!”
箭在弩上不得不发,只是这箭将会射向何人?
“此事本门主必定严加彻查!”他怎能看着温柔跪在地上,“你们二人不必跪在地上,来人,给门主夫人赐座!”
软辇是不能坐了,温柔这一跪差点没把他魂跪飞了。不把她放在自己身旁,他如何安心得了?
温柔这一跪一起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没有推辞。任由红莲扶着她坐在了冷无心的下座,脸色已经有些惨白了,红莲忙是递了颗丹药给温柔,她摇摇头,闭上了眼睛。脸上尽是疲倦,丹药已经炼制成功了。只是成功率实在太低,为了保证丹药的,对她的血了。为了不让人怀疑,她更不能在这里消失太久,使得她得不到好的休息,头有些昏沉。
“传膳堂管事!”事关温柔,冷无心不得不慎重起见,眼神越来越冷了,下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触了冷无心的眉头。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为漫长的,特别是今日,冷无心的怒火达到了最高点,每个人不由缩了缩脖子,皮绷紧了。
厨房管事是她的人自然不会骗她,的确到了送膳食的时候,有人来取药膳。
膳堂管事管理着膳堂内包括厨房在内的人员安置、膳食材料的管理等,跪在地上被冷无心问了几句,当即冷汗津津。
“回门主,来取膳食的是门主夫人身边的人。”那膳堂掌事颤颤恹恹地回道。
温柔没有太过惊讶,此时身体传来不适着实令她无力再去争执什么。
“是哪两名丫鬟?”冷无心问,膳堂掌事回道:“是紫儿与春儿二人。”
听到这两个名字,温柔微微抬眸,“掌事所说可是两名扎着双丫髻脸上带着小梨涡的标志丫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独有一番韵味儿。
“是,小的当日正好在库房内点完膳食材料后,遇上两人,其中一人颈脖处还有一个红色的胎记,小的不会记错是门主夫人身边的人。”
“将人带上来!”两名丫鬟由两名随从很快就带上来了,死死地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动。
冷无心冷声问:“关管事,你可看仔细了,可是这两个丫鬟?”
膳堂管事瞟了二人一眼,忙道:“回门主!是二人!”
温柔淡淡地开口:“我倒不曾记得除了红莲外谁还被我派遣去过膳堂,你们二人倒是抬起脸来给我瞧瞧。”
那两名丫鬟不敢抬头,身体颤栗。
“我说抬头!”温柔高声喝下,隐隐透着杀意,二人失声开始求饶:“夫人,饶命!求夫人饶我们一命!”
“你们求错了人。”她说罢,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口口声声称我为夫人,暗地与他人算计我,拿人命开玩笑,我怎敢当?怎敢当!”
无力的口吻隐约忍下的怒火,她悲痛欲绝,脸色更加难看了,吓得红莲忙是派人沏茶上来给温柔顺气。
冷无心攥紧了拳头:“给我先后传碧尧和清月前来!”
碧尧被传唤上来,冷无心冷冷地盯着她:“我将你赏给了清月姑娘时如何对你说的?”
“回门主,门主命碧尧教导好丫鬟们好生伺候着姑娘。不得有丝毫怠慢!”忐忑不安的碧尧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周围的堂主皆是站在面前,心头一咯噔,颤栗起来。
“很好!那你是如何管教手下竟是让她们乱闯议事大殿?”他冷冷地喝问。
碧尧心里某块石头到是落下去了,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地望了身旁朝自己求救的二人,忙是叩头道:“回门主,青城与青央二人一早就不见踪迹,殊不知误闯了大殿,是奴婢管教不严,还请门主降罪!”
她的话等同承认了这两名女子是清月那儿的人。殿内有不少人当即色变,神情复杂了许多。
“来人,将清月给我押上来!”碧尧身子一晃。险些瘫软在地上,望了一眼在上头休养生息的温柔,顿时明白了,一股寒意自心底涌上来,心生恐惧。
清月见自己贴身丫鬟竟是全跪在大殿之上。心道不好。
“清月,你可知罪?!”
清月倒吸了口气,咬紧牙关:“冷大哥,清月是做错何事让冷大哥如此动怒?”
温柔很想喊一句:亲,你还有节操吗?
“昨日可是你遣了你的两名丫鬟去了膳堂?”隐忍的情绪越发慑人,对上冷无心的双眸倍感寒气刺骨。清月颤了颤身子:“并无。”
“你可知炎暖堂的炼丹师们中毒的事情?”
清月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事情败露,她咬紧了下唇。跪倒在了地上:“冷大哥,清月毫不知情!”
“关管事,你可敢以天道法则起誓,你那日看到的是这两位姑娘去取了药膳?”关管事听出了里头的不对劲,脸色大变。二话不说立刻起誓,没有遭到雷劫的惩罚。冷无心面无表情地看向清月:“你可敢?”
听闻,一直默不作声的温柔忽地哈哈大笑出声,想要证实自己是否说谎,以天道法则起誓就能知道,多方便,不是吗?
可是……清月敢吗?她不敢!
冷无心恼怒不已,声音也越来越冷:“你为何不敢?”
没有一人敢做声,清月颤栗着:“冷大哥,清月……”
“因为紫儿和春儿是我身边唯一与你有过接触的人,因为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个无心门真正的门主夫人回来了,因为你清月对我有所不满,记恨我不给你面子,记恨我的出现夺走了你冷大哥的视线,更是因为你精心布置的局出现我这个异数。”温柔笑声渐小,“所以你想要除掉我,对吗?”
清月连连摇头,跪在地上:“是姐姐误会了!冷大哥,你为何不肯信我?我只有你了,你为什么不肯信我?”
冷无心尚未说话,外头唱名血枫求见。
血枫踏入大殿见这一场景,心头明悟,行过礼后,开口:“报门主、门主夫人,昨晚潜入炎暖堂的下毒人抓住了,将指使者已经全盘供出了,这是他们的口供和物证。”他呈上一颗他当初炼制的可录制人的声音的小球,冷无心捏碎了球里头传出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就连清月拿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他们的信任,去忽悠堂主们对温柔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