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十七十八,人定月发。今天是十九,所以月亮上来的时候要比往常更晚一些。
狗娃跟着黄毛,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荒野里走着,因为天黑又是生路,有几次差一点的就摔倒。
狗娃对黄毛道:“我过去认为我的胆子已经很大了,可是今天看起来你比我的胆子更大。这么黑的天,有些大人们也不敢走路了,而你是哪里也敢去,还敢去汉墓群。”
黄毛道:“人的胆子其实是慢慢锻炼出来的,也是被逼出来的。我过去一到了晚上,别说是来这荒郊野滩了,就是在城里也不敢乱走。特别是那些背街背巷没有灯光的地方,有办法我就不走。有一年的冬天我去城外的一个村庄赶事宴回来,当时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又刮着风,在经过一个乱坟围的时候,我本来就提心吊胆的走着,突然后面‘沙沙沙’的追上来一个东西,吓得我‘妈呀’一声拔腿就跑。可是,我跑,那个东西也跟着我跑,最后他竟然跑到我的前头去了……”
狗娃笑着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它也没有理你?”
后面笑了笑道:“它跑到我的前头以后,慢慢的就停住了,只是那个‘沙沙沙’的声音小了很多。我慢慢的盯住它一看,你说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哼!原来是一片干了的玉米叶子。因为它干透了,被风吹着乱跑,一边跑一边‘沙沙沙’的响着,吓得我两腿发软,寒毛直竖,直以为是个什么东西。”
狗娃道:“你当时以为它是啥东西呢?”
黄毛道:“那还能有了啥?任何一个人也会想到后面的那个东西肯定是一个鬼。”
狗娃笑着道:“自己吓自己,这种事情我也碰到过。有一次我在山里也是黑夜里走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路的旁边有一个不高不低的东西,说是个人吧?比人要矮一些。说是野兽吧?要比野兽又细一些。我不敢走了,赶紧蹲下身子来慢慢的观看。看着,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走过去狠狠地踢了那个东西一脚,结果用的劲大了点,踢得我的脚尖尖生疼……”
黄毛道:“那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了?你那么的用劲踢它,它也没有咬你一口?”
狗娃笑着道:“你想也想不到,吓了我半天的那个东西,竟然是一个干枯了的树桩。”
黄毛道:“其实呀,人都是自吓自。一说是有鬼谁也害怕,但究竟有没有鬼?鬼是个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见过。”
狗娃道:“人的胆子都是天生的,有的人天生的胆子就大,有的人天生的胆子就小,我这个人的胆子就是属于不大不小的一种人。”
黄毛道:“我这个人是,吃饱肚皮以后胆子就小,饿着肚皮的时候,胆子就大。特别是喝上酒以后,我的胆子比谁也大,哪里也敢去。”
狗娃笑着道:“喝上酒胆子大,谁也一样,不光是你……”
“哎?你看,前面那是个什么了?”黄毛突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道。
在他们的前面,有白白的一个东西在忽隐忽现,好像是还在不停地飘动着……
两个人马上蹲下身子来,伏在了一个土塄的后面静静的盯着那个白白的东西。因为紧张,两个人彷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喘气声音。
黄毛挠着后脑勺悄声道:“不会是鬼吧?”
狗娃道:“你刚刚还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怎么一下子就有鬼出来了?”
黄毛道:“是不是鬼听见我们刚才在说他们了,生了气,故意出来吓唬咱们来了?”
狗娃因为在大师父那里练功的时候,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来捉蚂蚁吃,锻炼了在黑暗中看东西,视力要比常人超强一点,他在凝神静气的看了前面那个东西一会,已经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了,故意对黄毛道:“前面肯定是个鬼,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往回返吧。”
狗娃没有听到黄毛的说话,反过头一看,黄毛已经猫着腰,低着头向后挪动了好几步了。他忍不住哈哈哈的一边大笑,一边站了起来。
黄毛被狗娃的哈哈大笑一下子笑懵了,过来一边往下按狗娃的头,一边低声道:“你低声一点,小心被那个鬼听到跑过来。”
狗娃没有理会黄毛,站起来径直向前面那个白白的影子走了过去。
黄毛站在那里踟蹰了一下,也慢慢的跟在了狗娃的后面。
走到了那个白白的影子跟前,两个人都看清楚了,这是一座刚刚埋了死人的新坟,坟头上插着一个引魂幡子,引魂幡子上面的几缕白纸条在风的吹动下,一晃一晃的在飘着摆动……
黄毛笑着对狗娃道:“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引魂幡子,不是个鬼,竟敢这么大胆的走过来?”
狗娃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天生的就是胆子大,神不怕,鬼不怕,就是怕身上没钱花。”
黄毛摸着后脑勺,看着狗娃道:“神不怕鬼不怕,怎么的就又和钱扯在一块了?”
狗娃道:“你看,人们无论是去庙里给神道爷上香,还是去坟地里给死去的人敬纸,都要买好多好多的礼品,都要印好多好多的钱垛子,这就说明了无论是神,还是鬼,都喜欢钱,都缺钱花。因为我今天身上带着钱,所以就不怕什么的神了、鬼了的,一旦碰上了就给他一大把,他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黄毛对狗娃的话将信将疑,狠狠地踢了那个引魂幡子一脚,对狗娃道:“走吧,汉墓群快要到了。从现在起,咱们不能再那样高声的说话了,不然会被盗墓的人听见。”
狗娃对黄毛道:“你对人家死人发什么火气呢?是你没有看清楚,不是人家在故意吓唬你。”
狗娃一边说,一边把被黄毛踢歪了的引魂幡子往直里扶了扶,然后,顺手将引魂幡子上面的白纸条条扯了几条揣进了口袋里。
黄毛不解的看着狗娃道:“你要这白纸条条干啥?不怕让鬼跟上你?”
狗娃笑了笑道:“我不怕。这些白纸条条可能有用处,赶紧走吧。”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去。
月亮终于出来了,圆圆的,亮亮的,驱走了黑暗,带来了光明,将整个大地洒满了银光。
在月光的照耀下,前面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的土丘,大小不一,高低不平。在黄毛的示意下,两个人像猫一样的弓着背,走几步,伏下身子来听一听,看一看,然后再慢慢地向前运动……
突然,狗娃似乎听到了一种轻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把黄毛的头一按,赶紧爬在了一座土丘的后面。
“怎么了……”
黄毛刚张开嘴,就被狗娃的手紧紧地捂住了。狗娃向黄毛做了一个手势,朝前面指了指,黄毛不再啃声了。
两个人慢慢的朝前面匍匐爬行了一会,终于看清楚了,在前面的一座土丘前,隐隐的有两个人影在晃动。他们时而站起来,时而又蹲下,好像是还在往一个袋子里装着什么……
“是盗墓贼。”黄毛扒在狗娃的耳朵上低低的道。
狗娃点了点头,思索了一阵,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在引魂幡子上扯下的那个白纸条条,撕了一半,将另一半递给了黄毛。
黄毛接过狗娃递给的白纸条,迷惘的看着狗娃,不知道狗娃是想做什么。只见狗娃把那块白纸条撕成了好几个小条条,在白纸条的上面唾了好些唾沫,然后将那些白纸条都贴在了脸上。
狗娃将舌头伸了出来,对着黄毛笑了笑,又用手指了指前面。黄毛马上明白了狗娃的用意,原来是把这些白纸条贴在脸上假装鬼,去吓唬那几个盗墓贼。
黄毛马上兴奋起来,也仿照狗娃那样,把引魂幡子撕开,一条一条的用唾沫贴在了脸上。
两个人都伸出了长长的舌头,笑着互相看了看,然后朝着前面盗墓贼的那个土丘慢慢的匍匐了过去。
到了一个土丘的后面以后,两个人停了下来。这里已经离两个盗墓贼的地方很近了,再要是向前,就很可能被他们发觉。
两个盗墓贼蹲在一个挖开的墓口处,一边抽烟,一边商量着:
“我看咱们今晚差不多了,早些回去吧?”
“着急啥?我估计下面那个小洞里肯定有好东西,再挖一会,说不定一下能挖出一坛子金元宝来。”
“这些天风声很紧,你这人老是贪心不足。依我说,今天咱们就收工吧,明天晚上再来。只要咱们把这个洞口埋好,别人发现不了,明天晚上再挖也不迟。”
“不行,夜长梦多。说不定等我们明天来了,下面的宝贝早被别人给挖走了。”
“行,那咱们就歇一会再挖吧。”
“呜呜……呜”
狗娃用手捏着脖子,低低的学着鬼哭的声音哭泣了起来。
黄毛非常聪明,马上就领会了狗娃的意思,也用手捏住脖子,“呜呜呜”的低低的哭了起来。
在寂静的旷野里,尤其是在深夜的古墓群里,这种声音格外显得响亮,使人听了不免一阵阵的心里发怵。两个盗墓人马上站了起来,紧张的环顾着周围,慢慢的,两个人的眼光都盯在了狗娃和黄毛他们两个人藏身的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