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闪进方静竹的大脑——
按照队长张大勇的说法,那些不法分子们藏毒运毒的方式简直五花八门。有些控制伎女****,藏在植入胸口的硅胶里,有些利用安检盲点的老人小孩,藏在各种奇怪的物件上。
更有甚者,就像田小力这样,被迫吞下大量的不溶解胶囊。
“看他这个样子,很可能是胶囊在体内破碎了。”冯写意表示,情况很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危及。
在尚且不知药量和纯度的状态下,大批量药品直接接触内脏粘膜,再跟体液相反应。如果不能马上送去医院抢救,这孩子今天真的是一命呜呼了。
“田小力!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方静竹叫冯写意去开车,自己则守在田小力的身边试着能不能再问出点有效的线索。
“平姐……”
男孩脸色白得吓人,呼吸里带着一股特别奇怪的化学味道。
刚说两个字就翻身去呕,吐出黄黄绿绿的泡沫,看得人怵目惊心的。
方静竹几乎是可以确定了,事情大概就像冯写意想象的那样。
这孩子体内的胶囊,或许因为刚才那一路的颠簸,破碎了。
“你说什么?什么姐?”方静竹俯下身子,耳朵凑在男孩微弱煽动的唇角边,“小力你别怕,我们马上就带你去医院。告诉我,是谁让你运东西的!”
“T城,平姐…..”
这次方静竹听清楚了田小力说的每个字——
平姐?
“什么平?哪个平?她是谁,你怎么认识她的?!”
“T城夜……她让我带货,她……警察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
方静竹想,田小力之所以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难熬到底是什么造成的。他大概还以为,是被团伙下毒杀人灭口呢!
***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围在急救室外,方静竹第一时间扑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擦擦汗,表示说虽然所有的胶囊都已经开腹取出,但破裂的数量高达四十六克,对他的肠胃消化道造成了十分严重的灼伤,而且大量毒品进入血液循环,心脏一度骤停。
“所以情况还很危险,究竟能不能挺过来,谁也不好说。”
“那他清醒过么?说过什么话没有?”方静竹急着追问。
医生摇头。
方静竹颓然靠着墙坐下,为这个男孩的误入歧途赶到可惜,也为唾手可得的线索揪心。
“你还好吧?”冯写意走到她面前来,蹲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队长会派人来跟我对接,差不多快到了。出于组织纪律需要,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也是,如果他们知道你违反纪律把我一个局外人带在路上——”
“冯写意,我现在真没心情听你给我抖S。”方静竹炸了炸毛,单薄的衬衫让她不由自主地发了抖。
“抱歉,我看你太紧张了,像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不用了,这是我工作上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先带小姑娘找个酒店去住吧。等下我再跟你联系。”方静竹很累,转身去洗手间洗脸。
她想提提精神,把不该忘掉的事统统在脑子里过一遍——其中当然还包括,今天下午因为小姑娘突然走失,而被冯写意责怪一番的事。别以为她特么的都忘了!哼。
“我觉得姐姐还在生你的气。”白箫拉了拉冯写意的袖子,大眼睛眨鼓眨鼓的。
“多嘴。”冯写意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走吧,姐姐说让我们先回去休息。”
“大叔你这是要带我去酒店开房么?”
女孩此言一出,路人齐刷刷的目光一下子涌到冯写意身上。
跟AK47似的,生生把他打成了马蜂窝。
“别乱说话。”
“放心吧,我自己住就行,不打扰你和姐姐。”白箫踩着咯噔咯噔的小皮鞋,一路拖着冯写意空荡荡的衣袖,乖顺得像个小宠物。
“对了,大叔你看过《这个杀手不太冷》么?”
“嗯。”冯写意绞尽脑汁,他在想能用个什么办法让小姑娘这张嘴赶快闭上。
但她已经过了靠用零食来买断安静的年纪了。
“你觉得咱俩这样子,像不像里面的男女主啊?”
“小丫头,要不咱们玩个游戏吧?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一二三,谁开口谁是王八蛋。”
冯写意拽着白箫来到酒店前台:“一间套房,有主卧和次卧那种。”
“为什么要套房啊?大叔,要个标间就行,我睡觉很死的,不会打扰到——”白小王八蛋还忍不住三分钟,当然这也是在冯写意的预料之中。
“你爸爸妈妈真的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话说多了不讨人喜欢么?”冯写意一直很相信现世报,他甚至觉得在这次旅途的前半程,自己对方静竹的虐待此时已经原原本本地反弹回来了。
这小丫头到底是像谁啊!
“大叔,你讨厌我么?”小姑娘的眼睛水汪汪的,这会儿开始打着圈转眼泪。
冯写意真是哭笑不得:“别来这套好不好,你有什么好委屈嘛?”
“嘿嘿,我就是试试看你是不是好人啊。”
白箫一本正经地表示,心软的男人一般都不会太坏。
冯写意觉得有点郁闷,他用两年时间给这个孩子打造的童话世界,没想到那对愚蠢的夫妻用了快十年都没能让她走出来。
“你去里面,等下姐姐回来跟你睡一起,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刷卡进了套房,冯写意把小姑娘推进里面的主卧,“洗手间都是独立的,自己洗澡换衣,门锁好。”
“哦。”小姑娘撇撇小嘴,刚要关门却又把头探了出来:“大叔……”
“嗯?”
“你真的没有恋童癖吧?”
冯写意真是一口老血直冲天灵盖啊!
“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思路啊?刚才不是已经确认过我不是坏人了么!”
“那只是随便说说,同情心这种,都是能装出来的。不能说明你一定不是坏人啊。”白箫故意拧了拧惊恐的小眉毛,把身子往门后缩了几分。
冯写意缓了缓精神,微笑着咬牙切齿道:“你看,我就只有一只手。就算有贼心有贼胆,我也抓不住你啊?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好像是这样。”小姑娘认真地想了想,缩回去。
咔嚓一声,里房门关得死死的。
冯写意回到外面的洗手间,简单洗了下,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冯佳期来电。
“哥,你到底把孩子弄哪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照你的说法跟阿笙解释,但她不依不饶的,天天守着我纠缠,询问细节。我这是逃到洗手间里才能抽空给你打个电话。
我说你也够了吧,不为人父母的你不知道他们急成什么样了——”
“急着好了。”冯写意用浴巾擦着头发,肩膀夹着听筒:“能把孩子养成这样,早干什么了?让他们急几天!”
“喂!你——”
挂了电话,冯写意回到卧室里。对着镜子去拆自己肩膀上的绷带。
他早就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枪,受了多少伤。好好一副身子打磨得跟防弹衣似的,早就对疼痛不敏感了。
这么多年下来,他不仅习惯了自己****伤口,更习惯了不被人心疼的那种坚强。
可是方静竹的存在实在太奇怪了。
明明是个比男人还强悍的女汉子存在,却偏偏要用一颗暖心试着捂化他。
呵呵,这丫头就不觉得自己很有违和感么?
这一路上,冯写意把她当傻子耍,其实他很明白,方静竹一点都不傻。
她看得懂自己每一瞬间话里有话的回避,所以小心翼翼。
今天下午的事,她应该是真的很难受吧?
“大叔……”
主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白箫穿着宽大的浴袍,带子一直能拖到地面上。
她先露出个萌萌渊源的小脑袋,然后大眼睛眨呀眨的。
冯写意被她突然开门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套上衣服转过身:“你干什么?快点回去睡觉!”
“我有点怕,你能陪陪我么?”
冯写意哭笑不得:“乖点,姐姐一会儿就回来了。”
刚才他给方静竹发了一条短信,告知了酒店和房间。
方静竹这会儿正在跟领导商量事情,回复说等会儿就过来。
“不要,我就想你陪陪我……”小丫头撅着红艳艳的小嘴,撒娇似的扭了扭,“呀!大叔你流血了,受伤了么?”
冯写意急着套衣服,尚且没有包扎好断臂处伤,这会儿雪白的衬衫上洇湿了一圈圈鲜红色。被眼尖的小姑娘一下捕捉到了。
“无妨,一点擦伤。”
“疼么?”白箫踮着脚爬上冯写意的床,从他身后跪上去。
小手轻轻拉着他空荡荡的衣袖:“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不用,你快点回去睡觉。”冯写意拽回衣袖,别过脸去,“再胡闹的话,我可要变成坏人了哦!”
“不怕。”白箫咯咯娇笑:“大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不会是坏人的。其实也挺奇怪的,我总感觉自己在哪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