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时初看不懂的。
桌面上有一个笔筒,木头做的,柱面上雕着一个个小鹿和一排排树林,圆润一个,里面还装着几根笔。
都是钢笔。
其中一根时初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万宝龙的基本款,放在季凉焰的眼中从来都是不够看的,放在一般人家已经算得上是天价。
她坐在了平时季凉焰喜欢坐的位置上面,从往上找到了一个帖子,开始在纸面上写写画画。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练字了,好像这样才能够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横平竖直,每笔每划,都是认真落于纸面上,墨水有些洇纸,原本该是细细一个直线,到了时初的手中,忽而粗黑一条。
但是并不影响她抄。
她抄了些诗句,抄了些名人名言,甚至抄了些过去的古文,一种名为道德经的东西,A4大小的纸张一张张的写满了字,看起来勤奋有加,但其中哪个字都不是她喜欢的模样。
忽而有人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围。
时初一怔,笔尖微微一颤,不小心戳在了纸面上,在纸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在若干整齐干净的字体里面格外突兀。
时初若无其事的抽掉了那张被她划废了纸,不动。
背后的气息寒冽又温热,抚蹭在她的耳边,声音淡淡,身上弥漫着一点点好闻的烟草的味道和一些其他香气。
季凉焰回来了。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回到这样早,他是一个工作狂,平常时间最喜欢在公司里面呆到深夜,时初在季家生活的时候,能够见到她的时间屈指可数。
可来到了这里,反倒天天能够看见他。
此刻他的大手抚蹭上她的腰间,人埋首在她的白皙的后颈上,静静的亲吻着她洁白的耳垂,声音像是通过她微微颤动的鼓膜直接传递到脑海深处。
“你在干什么?”
屋外的天色已经昏黄。
看起来,快要到晚上了。
时初不知道现在具体的点数,但也知道一下午大概是要过去了,又要到了夜晚,季凉焰在时,最难捱的夜晚。
时初不动,视线敛着,静静的盯着自己用来练字的纸面,不动,半晌之后,才回应,“没、没什么,只、只是用来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这般说着,她蓦然抓起来写了满满的纸张,揉成团,想要直接扔进垃圾箱里。
手腕才刚刚举起,忽而被人抓了一个正着。
季凉焰的手很大,但一只手,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抓住她,桎梏的她动弹不得。
“写了一下午的东西,要扔?”
时初不动。
她微微的垂下自己的眼眸,盯着那东西纸张,眼看着它们被从手心拿出来,摊开,然后呈现在了季凉焰的面前。
前面时初还有心情抄抄别的东西,到了最后,她便仅剩下在纸面抄古诗词,反反复复,也就只有一句话。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事实上,这句话还是程羡教给她的。
当初程羡将这句话写成了小纸条,做成了书签,塞进了她正在研究的专业课书籍里面。
那是她还看不明白,呆呆的去问程羡,为什么要留下这句话。
程羡只是嬉戏一笑,“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多念念,这句话有些拗口,等过段时间,我可以整理出来更多的出来,让你读一读。”
时初真的听了程羡的话。
她连着好几天,嘴里都在念叨着这句话,从一开始说一两个字卡壳,到了现在能够完整流畅的念下来,也算是多亏了程羡。
如今纸张上尽是这一句话,从篇头写到篇尾。
此刻它一字不落的出现在了季凉焰的面前。
季凉焰冷笑一声。
“兴致不错,写起情诗来了。”声线依旧没有任何的起伏,好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甚至淡定的询问她,“这是在给谁写?”
时初的心近乎快要提到了自己的嗓子眼。
她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尽量的压抑住自己狂蹦乱跳的心脏脉搏,抿着唇角,干裂的唇角皮在的嘴唇之上隐隐摩挲着,一下,两下,无数下。
起皮的更加厉害。
“没、没有谁,”那一瞬间,时初说了一句谎话,“是我用、用来练习发音用的。”
季凉焰静静的看向时初。
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没有愤怒,连视线都是平静无痕的。
“是么?”
敛下眉眼时,长长的睫扉盖住了他冷峻面容上微微沉下的神情。
却仍是看的时初心中忐忑,连忙将事情认了下来,硬着头皮说道。
“是、是的。”
说话时,连她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僵硬,好像全身都被上了麻药,动弹不得的躺上了书房的桌面,任人宰割。
下一刻,她整个人真的被压在了书房的桌面上。
时初甚至不敢置信发生了一些什么。
此刻她瞪圆了自己的眼睛,视线放在了季凉焰的身上,眼前的视线原本应当是明朗的,此刻却明显昏暗了下来。
她看向季凉焰,声音格外艰难,“季、季先生……您……您在这里么?”
实际上,那天晚上在酒店里面,她跟季凉焰两个人,除了这个名为书房的地方没有使用过,其他的地方基本上都有她的声音。
只要她稍稍想一想,便能够想起来。
时初慌了,不断的推搡身上眼看着想要压下来的季凉焰,“去……去卧室里面吧,不,不要在这里。”
桌面上还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白纸,很多白纸上面都那些那句话,时初断然不想要跟程羡两个人写过的古诗词上面跟季凉焰发生任何关系。
她的声音轻柔了些,便是糊弄,半是胆怯,眸光放在了季凉焰的身上,随口说道,“今天、今天晚上怎么来,都可以,不要在……在这里。”
季凉焰的眸光很深,很沉。
他静静的盯着时初,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挣扎,明明已经将手中的纸揉成了一团要扔,却还是当成宝贝一般的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咱们换……换个地方吧。”
季凉焰的视线下潜,沉着片刻,静静的看着她,忽而问到,“你在怕什么?”
时初摇了摇自己的头,蓦然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视线缓慢的放在了季凉焰的身上,说道,“我……我没有。”
紧着便听到季凉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彻在她的耳边,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点点的冷漠和冰凉。
“想要练字,我教你。”
说着,随手从桌面上抽出来一张干净白皙的纸。
时初一怔。
只见季凉焰攥住了她的手腕,右手微微用力,笔走游龙,划在纸面上时,远远不像是她自己一个人那样小心翼翼,潇洒有肆意。
便就是这样在纸面上写下来了那句话。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不多不少,整整占了整张纸面。
时初不敢置信。
呆呆的看着纸面。
她自己写出来的字,便是呆怔的,没有任何生机的,像是一个稻草人,凭空立在那里,风一吹,便偏向风的方向,没有主心骨。
但是到了季凉焰的笔下,便好似有了神采,舒展了,也锐利了一些,好像每平每竖都伸出胳膊腿,放的轻松,收的肆意。
时初眸光一亮,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季凉焰。
“季、季先生?”
很巧,季凉焰也在看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时初听见季凉焰的声音沉沉的,从喉咙中迸出来。
“这句话应当这样写,那小子没有告诉你?”
时初神色一僵。
好像所有的笑容都僵硬在了自己的脸面上。
她的心思从来都是逃不过季凉焰的眼睛,但是却没有想到,今天如此的彻底,好像她心中的每一分心思都被季凉焰猜了一个通透。
时初吱吱呜呜的转过头去,“您,您在说些什么,我怎么……”
季凉焰放下来的手中的笔,人退后两步,环胸抱臂,睨着她,“不是为了学校里面那小子写的?”
时初想要装傻。
紧着听着季凉焰不紧不慢的说道,似是在可以提醒她,“你的学长?”
时初骤然抿着自己的唇角,然后低下头去,缓缓说道,声线藏着一丝苦涩。
“我、我跟他,没有可能的。”
“这件事情,我也早就已经知道了。”
季凉焰的视线缓慢的顺着她的脸庞往下,盯着她红润发白的嘴唇,淡声道,“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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